“什么喜事儿?”客栈老板连忙问道,“当初看你办事情稳妥,是个再沉稳不过的人,竟然还能有事情让你高兴成这样子?可是你娘子有喜了?”
“非也非也。”采买的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今日一大早,知府大人带着人去把张家都抄了,已经判了主要犯事儿的人斩立决,其余男丁发配边疆,没收所有财产。”
“果真如此?”客栈老板瞪大了眼睛,不知是太过高兴还是怎么回事儿,一下子瘫坐在凳子上,“这张家恐怕是得罪了真正了不得的人,如今可真是大快人心!”
“对啊。”采买的人笑了好久,才突然一拍手,“哎呀遭了遭了,光顾着看热闹,忘了买的东西还没拿回来,东家,小的这就去!”
等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客栈老板看着傅景昭一行人的眼神儿已经全然变了。细细一想,这几日张家无非就是和这几人起了龃龉,幸好他没有得罪这些人。
吃完了早饭,几人就采买好了需要用的东西,结清了房费,就又出城去了。他们此行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还有正事要办。
金矿在一处人烟稀少的山地里,附近只有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人曾见到过狗头金,多多少少也是听到些风声的,这几日来打探能不能去矿上做工的人不在少数。
李靳和傅景昭到地方的时候,只看见远处延绵不断的山峰,周围有几个人远远地看着。
有几个人原本站在山边儿上说些什么,见了李靳没带王爷的仪仗,便很会来事儿地简单行了礼,称呼也变成了“九爷”。
傅景昭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这么叫李靳,仔细想想,先帝确实一共兄弟九人,李靳是最小的一位。
那几个人不多问什么,也没有对傅景昭的身份表现出一丁点儿的好奇,引着李靳往里走,“九爷,微…属下估摸着里头的矿石能开采之前上百年,且都是精品。”
“后面会有人来接手这矿山,不用管是谁,也不用管他要做什么怎么做,后续的事情自有我来解决。”李靳对这个消息并没有多惊讶,在那人的引导下往前走着。
一路上都是山路崎岖,李靳想要去扶着傅景昭,傅景昭却走得十分欢快,丝毫不受影响。她这半年来锻炼身体可不是白费时间的,体力自然是跟得上的。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远远的就看见前面的山上被凿了一个洞,从外面看起来黑漆漆的,压根儿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况。
引路的人在洞前站定,“九爷,这就是最近刚刚挖的矿洞,里面还没有挖多深,目前采出来的都是好东西。”
李靳接过西佑递过来的火把,打算亲自进去看看。矿洞并不大,大概三个人并排通过的宽度,李靳的个头算是比较高的,在里面也只是将将能站直身子。
傅景昭也举了一个火把节网深处走了些路,就能看见洞壁上已经闪着斑斑点点的金光了。看见这一幕,傅景昭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自己刚刚穿过来的时候那一柜子的金灿灿。
“喜欢?”李靳注意到傅景昭的目光停留在洞壁上面零星的金子,笑着捏捏她的脸颊,“小财迷,本王的全副身家不都已经是你的了。”
“呀。”傅景昭笑眯眯地看着李靳,“那王爷现在岂不是比我还要穷了?这可怎么是好,以后要我养着你?”
李靳的脸色黑了黑,随后就扬起下巴,“我总会再赚回来的,放心,不会让昭儿你养我。”
“噫,你要给你自己赚私房钱?”傅景昭来了兴致,一心想要逗逗李靳,瘪着嘴道:“你若是要花银子,告诉我就是了,不必藏私房钱的,我还能不给你银子花不成?”
李靳是弄明白傅景昭要做什么了,不假思索道:“我话还没说完,等我赚了银子再交给你,这样子你以后就越来越有钱,我就只能做一个靠娘子养着的米虫了。”
二人说说笑笑地,到也不觉得走得累了,没过多久就到了头,里头的洞壁上已经不像刚刚那样子闪着零星的金光了,应该说是金子里头夹杂着零星的石块儿了。
李靳心里大约有了数,又小心翼翼地带着傅景昭出去。到了外面,过了好一会儿,傅景昭才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一扭头看见李靳跟没事儿人一样,好奇地问道:“你刚从矿洞里出来的时候,不觉得外面的光刺眼?”
“我从小习武,训练的内容多了去了。”李靳带着傅景昭上马,“矿洞看过了,接下来,就是好好布局了。”
李靳将一早就想好的计划根据实际情况稍作改动,然后就全权交给了西佑去办,自己带着傅景昭四处游玩。
他对山南道似乎很是熟悉,轻车熟路地带着傅景昭去了另一家羊肉馆子,“昨日看你喜欢吃,这家的更好吃些,他家祖上就是做这个的。”
傅景昭坐在了大堂中,将锅盔掰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店中人络绎不绝,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候,一个戴着幂篱的人坐在了他们同一桌。那人看不出来是男是女,不过骨架偏小,傅景昭估摸着是个女子。
寻常姑娘的幂篱都是用各种颜色靓丽好看的纱布做成的,有些讲究的还会绣上精致的刺绣。面前这人幂篱是纯黑色的,看不出是什么料子,衣服鞋子统统都是黑的,就连腰间挂着的玉佩都是罕见的墨玉。
那墨玉看起来一点儿杂质都没有,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雕刻,挂着黑色的穗子。
傅景昭看了眼,觉得这玉佩十分眼熟,有点儿像是师父的玉佩,同样的简朴,什么花纹都没有。可单凭一块儿玉佩认人并不靠谱,毕竟玉佩可能送人,又或者别人也有一块儿一模一样的玉佩。
羊肉泡馍是老板娘亲自端上来的,碗里的肉片明显是比其余人多一些的。傅景昭惊讶地看了眼老板娘,得到的只是老板娘的一个微笑,再看看李靳碗中只有寥寥几片的羊肉,傅景昭秒懂了。
从前听人说,有些羊肉泡馍的馆子,就看你掰馍的手法就能看出来你懂不懂行,懂行的人就能额外得几片肉。
她一直都以为这只是人们的趣谈罢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样子的店家。这家的羊肉是真的好吃,也不知是怎么处理的,竟然一点儿膻味都没有,汤喝起来也比别处的香一些。
一碗羊肉泡馍下肚,傅景昭全身都热气腾腾的。李靳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这人不管是吃什么东西,都让人感觉他是在慢慢品尝一道宫廷名菜一样。
和他们同桌那人的羊肉也上来了,香得傅景昭想要再来一碗,只可惜她已经吃饱了,肚子里一丁点儿地方都没有了。
那人几乎是和李靳同时吃完的,李靳叫来小二付了他们三人的银子。
黑衣人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只说了两个字,“不错。”
李靳的态度仿佛是在傅从安面前一样,傅景昭瞅了好一会儿,记起来李靳知道她师父是谁,才试探地叫了声:“师父?”
“笨丫头。”宋执敲了敲傅景昭的脑袋,“竟然过了这么久,才认出来为师的身份,你说,该不该罚?”
傅景昭对这位身份神秘的师父很是好奇,却深知即使是师徒也是要有彼此的隐私空间的,没问为什么她的声音变成了这个样子,挽住了宋执的胳膊,“师父离开徒儿的时候,我才九岁,如今都过了七年了,师父也不来看我。”
“还怪上为师了?”宋执又笑了起来,当初她答应教傅景昭东西,是因为欠了傅相一个人情,后来就是真的喜欢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了,也就是在傅景昭这儿才温和了不少。
“师父,我就随昭儿叫一声师父了。”李靳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们暂住的客栈吧。”
“也好。”宋执点点头,和傅景昭二人一同去了客栈。
客栈老板正魂不守舍地看着账本,见傅景昭他们回来了,笑着迎了上来,“几位贵人回来了?承蒙对小店的照料,在下让人给你们留着房子呢。”
那客栈老板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傅景昭也不讨厌,径直去了自己昨天夜里住着的屋子,“师父,我们昨日就是住在这儿的,还算不错,老板是个厚道人,你看看还缺什么,我让人去买。”
“不必麻烦,我明日一大早就要离开。”宋执摇摇头,没有告诉傅景昭要不是在这儿碰见了他们,她原本打算吃了午饭就走的。
“师父,这么多年都没有你的消息,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已经知道了江师兄,这段时日他帮了我不少。”傅景昭挨着宋执坐下,“这屋子里没有人了,师父要不把幂篱拿下来透透气?”
说到幂篱,宋执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幂篱,然后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解释道:“有些事情我还不能告诉你,等以后时机到了我再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