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元府?”傅景昭看向李靳,“若我没记错的话,锦儿的封地就在兴元府的吧?”
“对。”李靳点点头,“兴元府的捷报需要五日才能到长安城,快马加鞭也得三日多,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兴元府地处秦岭南边,四时之气与江南相似,却又不尽相同。眼下刚刚过了插秧的时候,若一直下雨,恐怕秧苗要浮蔸,那今年收成不好,就又要闹饥荒了。”傅从安皱起眉毛,“王爷手下能人较多,不如派几个祖籍在兴元府的,快马加鞭去探查一番。
王爷摄政这几年,政通人和,国库丰盈,即便真的闹了灾,最起码今年也是撑得过去的。只是汛期还长,江南一带若是一直风调雨顺自然最高,只是不定以后会不会出事,还需做长远打算。”
“已经派人去了,现在只能晓峰消息。今日来就是想先给傅相透个底,明天早朝再商议对策,若真需要派人去赈灾,也要考虑好派谁去。”李靳长叹一声,“说来皇上如今也十七岁了,再过三年就可亲政。他如今一天比一天长进,我也希望能在他亲政之前,留几个可用之人。”
说到这个,傅从安打心眼里佩服李靳,“等闲人坐在王爷的位置上,只怕要乱了心智,也就王爷做得到这种地步了。那些个人啊,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秋后蚂蚱罢了,蹦达不到几时,王爷不必理会他们。”
“旁人倒罢了,太后却着实防不胜防。”李靳揉了揉眉心,上次皇上中毒一事,太后那边也就是推出来一个嬷嬷做替罪羊。他们谁都知道是谁下的手,只苦于没有证据。
傅景昭坐在旁边,时不时地给李靳和傅从安添茶,听到这里,不知该说什么好,“今上是太后亲子,太后何至于做出有损皇上的事情!”
“你有所不知。”李靳喝了口茶水,“当今太后原本是打着垂帘听政的主意的,先皇封了我做摄政王,皇上也颇为信赖我,太后算计不成,便心生怨怼。时时刻刻盼着皇上和我卧病在床,好让她执政。”
“哪有做母亲的盼着自己孩子生病的,实在荒谬。”傅景昭觉得这事儿太不可思议了,静静听着李靳和傅从安谈话,不再说话。
李靳离开相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又从傅景昭这儿得了不少点心,才回了自己的王府。回去之后,当晚就派了人去兴元府查探情况。
次日,傅景昭刚刚练完功夫,吃早饭的时候,李似锦就过来了,一副蔫蔫地样子,对傅景昭这儿的吃食也不感兴趣了。
“平日里不是挺爱吃的吗,今天这是怎么了?”傅景昭给李似锦舀了一碗银耳羹,放在她面前,“来这么早,没吃早饭吧?”
“哪有胃口吃呀!”李似锦说着,手却已经拿上了丹若递过来的勺子,“昭儿昭儿,我听小舅舅说兴元府已经下了三日的暴雨了。我自小吃着兴元府的税,如今觉得我若是什么都不做,对不起过去那么多年收的税。
说起来,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去过兴元府,我想着亲自过去看看,可我爹娘肯定不同意。昭儿,你能不能去我小舅舅那儿帮我求求情,让他准许我一同去?”
“不能。”傅景昭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李似锦,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才捏了捏她的胳膊,“锦儿,你若真是忧心,不如凑些银两米粮什么的,让你小舅舅派人送去。”
“为何我不能亲自去?”李似锦不乐意了,挪到挨着傅景昭的凳子上,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昭儿,你就帮帮我嘛!我去了不会添乱的,我觉得拿些银钱出来显得很敷衍。”
看着面前这个娇娇软软的姑娘,傅景昭忘了自己也是个姑娘,心软得不行,声音也十分柔和,“锦儿,这天下的事情多了去了,并不能所有事情都亲手做。
你看啊,擅长兵法的做将军,武功了得的做先锋,同样是进士出身,有的人做专学问,有的人从政,也有人选择为人师表。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做的事情,你觉得你去兴元府才显得诚心,可须得知道,赈灾这种事情,从来都应该是各司其职的。
官员们要体察民情出谋划策,底下的捕快和派去救灾的士兵要出力,大夫们在安置区治病救人,管银子的,管粮草的都管着自己擅长的事情,这样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挽回损失。各人都有各人擅长的事情,若让大夫去水里捞人,让士兵们治病,岂不乱了套?你懂我的意思吗?”
李似锦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心里头也松快了些,“昭儿,我从知道这个事情就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可算是轻快了。我这就回去筹备银子,等忙活完了,再来你这儿吃点心。”
“猴急猴急的。”傅景昭笑着拉住了李似锦,“你先回去想想若是真的需要,你要怎么做,心里有数就行了。现在咱们只知道那边下了三天的暴雨,具体什么情况还得等王爷派去探查的人回来才能知道。你先准备准备,若是不需要自然最好,若是真的需要你送银子,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好!”李似锦重新坐了下来,“我原来一刻都等不得,现在听你说了,便觉得舒坦了许多。昭儿呀,我小舅舅可真是有福气,以后能娶到你这样的女子。可惜呀,可惜!”
“小妮子瞎说什么!”傅景昭夹了个小笼包塞进李似锦嘴里,“快吃点东西吧,不吃早膳对身子不好。别回头兴元府没什么大事,你身子撑不住了。”
“那我可得好好吃!”李似锦赌气似的,一连吃了好几个包子,喝完了碗里的银耳羹,又舀了半碗,喝得肚子圆滚滚的。
傅景昭挽着她的胳膊在院子里散步,“瞧你,都十五岁的大姑娘了,我让你好好吃饭,你就给自己吃撑着啊,我还当你真的能吃的。你这饭量这么小,以后还是别吃这么多了。”
李似锦:╭(╯^╰)╮
“说到这个,我还真羡慕你呢!没回和你一起吃饭见你吃得比我多得多,这光见你吃,竟从来都没见你胖过,反倒像是比以前还瘦了些。”李似锦搂了下傅景昭的腰,又用手在自己的腰上笔划笔划,决定以后还是少吃一些。
“哪里是少吃一些就行的,吃饭还是好好吃。我每日都要早起来半个时辰打拳,不管身手怎么样,好歹身子是强健了些的。”傅景昭弯起手臂,让李似锦捏她胳膊上的肌肉。
李似锦轻轻捏了捏,看向傅景昭的表情充满了崇拜,“天呐,昭儿你这是怎么做到的,快教教我啊!我娘总说我文不成武不就的,我是练不来女红拿不了笔杆子也弹不了琴的,这些文绉绉的事情不适合我,我气走的先生只怕比你还多,你这是给我指了一条明路啊!”
“不过是求个强身健体罢了,你乐意了就学学。不过你这刚吃完饭打拳恐怕会肚子疼,歇上半个时辰,我再教你吧。”傅景昭带着李似锦走向花园中的一处亭子。
初夏时节,花草丰茂,院子里处处都是独特的青草芳香。还没走到亭子里,远远的瞧见亭子里有一翩翩公子,一袭白衣,一阵风吹过,衣诀翻飞间,别有一番美感。
傅景昭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傅景明,心中奇怪为何傅景明没有去上朝,欢欢喜喜地跑过去,“二哥二哥,今日这个时辰你怎么还在府里啊?”
“昭儿原来一点都不关心哥哥。”傅景明把纸铺好,看着面前的满园风光,一笔一划仔仔细细地描绘起来,“不知为何,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就告了假。这会儿好些了,想着来这儿坐坐。”
李似锦也凑了过来,指着才刚画了寥寥数笔的画赞叹,“傅二哥画得越发好了,瞧瞧这。傅二哥,等会儿你这画完了,送给我可好?下次我再设宴的时候,也好拿出来好好同她们炫耀炫耀!”说完,就期待地看着傅景明,心跳都加速了。
傅景明的画工在年轻一辈人中,也是顶拔尖的那一个。不少千金不知是真的欣赏他的画,还是欣赏他的人,谁能拿到一副傅景明的画,便能长脸。
“承蒙郡主高看一眼。”傅景明依旧垂着头作画,并没有抬头去看李似锦,“今日来找昭儿玩的?打算去哪儿?可万万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了。”
李似锦压根儿没想到上次的事情傅景明也知道,苦着脸看了眼傅景昭,想要绕过去这件事儿,便也拿了一张纸挨着傅景明的放着,“傅二哥,我今日可不是找昭儿出去玩的。
我娘最近给我新请了一个先生,每回我作画,那先生都能挑出来许多毛病,你帮我看看,我画得真的就有那么差?”
傅景昭目光在二人之间打转,并没有拆穿李似锦刚刚还说她不适合弄那些文邹邹的事情,捂着嘴笑道:“快让我也瞧瞧,咱们郡主画得到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