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似锦有些无语地看了看傅景昭手中的酒杯,果断…坐到了另一边儿。什么嘛,平日里爹娘在家里管着她也就罢了,若是出门了还是有人管着,那未免活得太痛苦了吧。
“昭儿,傅二哥怎么连我喝酒都要管,我可马上都十六岁了诶。”李似锦低声同傅景昭吐槽。
傅景昭同情又好笑地看了眼自家二哥,一边看一边低声对着李似锦道:“对对对,锦儿我跟你说啊,咱们女子虽然大多数不能像男子那样在朝堂上为国效力,但是打理内宅生儿育女也是劳苦功高,所以以后在家里可一定要听你的。”
“什么呀。”李似锦莫名有些脸红,拧着眉毛,“咱们可是郡主,本来就是要当家做主的。”
傅景昭微笑着点点头,“你从前不怎么喝酒,少喝一些。我那里酿了些果子酒,酸甜可口又不醉人,回头给你送一些,偶尔喝一喝尚可。”
“好啊。”李似锦也不怎么喜欢喝今天的酒,周合易从边疆回来的,喜欢喝烈酒,所以今日准备的酒都是烈酒,她还是更喜欢酸酸甜甜的果子酒。
李靳和李盛他们推杯换盏,傅景昭和李似锦两个小姐妹窃窃私语,大殿中气氛十分融洽。今日的接风宴在一轮敬酒中完美落幕。
席间周合易就一直想同傅景昭说话,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宴会结束了才凑近傅景昭,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和蔼可亲一些,“昭儿啊,舅舅记得今年你十七岁了吧?过去那些年舅舅不在长安城,可看到了适合你的东西就买下来放着,攒了不少了,等会儿就让人给你送去。”
“多谢舅舅。”傅景昭笑得十分开心,舅舅因为常年戍守边疆,风吹日晒的,不过而立之年,看起来却比许多相近年岁的人都要沧桑许多,身上也自有一种武将的肃杀之气。
周合易已经知道了这些天相府发生的事情,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当年姐姐过世不过短短几年,傅从安就再娶续弦,他年轻气盛,对此愤愤不平,压根儿没有深究原因,就自请去了边疆,眼不见为净。
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年的赌气竟然让外甥女瘦了这么多委屈,他一点都不知道,也一点都没有照顾到这个姐姐用命换来的外甥女儿。
从最近知道陆维雅的所作所为之后,周合易就一直意难平,此刻看到傅景昭,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周合易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傅景昭,长长叹了口气,到底没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傅景昭刚刚到傅家不就,周合易让人送来的东西就到了。足足装了好几辆马车。
傅景昭一样一样的看了,有几岁孩童喜欢的玩具,也有前几年最时兴的绢花,还有衣服料子,团扇等,全都是姑娘家会喜欢的东西,而且适合各个年龄段的都有。有些东西一看就年代久远,有的还是簇新的,可见准备这些东西的人的确是用了心的。
看完之后,傅景昭心里头沉甸甸的,像是被人装满了一样,坐在桌子旁边许久都没有说话。没多久,白薇拿着一封信进来了,“姑娘,门外有人送了一封信给你,上面没有写名字。”
傅景昭接过信,信封还完好无损,看到笔迹之后,就确定了这信到底是谁写的。看完之后,傅景昭眉毛紧紧皱着,“白薇,快去套车,让白苏一起走。”
说完之后,就一头扎进隔壁的药房,在里面翻翻找找,动作迅速地鼓捣出来几份药。得益于宋执这几天的指导,不然的话她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来一份解药。做完之后,傅景昭将解药收进空间里,又准备了各种消炎止血的药材,就上了马车。
大概是和南五台有缘,信中说的地方正是南五台山腰的一处洞里。傅景昭出门的时候和家里人打了招呼,到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必须得要快速地找到宋执的所在地。
好在白薇和白苏二人都是武艺高强的,尤其是白苏,她的轻功没几个人比得上。很快,二人就摸索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十分隐密的山洞。
白薇是虽然没有见过宋执的脸,却对宋执的身体特征十分熟悉,很快就确定了地上躺着的人是宋执。看到满身是血的宋执后,十分吃惊,动作利落地带了傅景昭过来。
傅景昭背上背了一个包袱,看似是从包袱里拿出来了伤药,实际上全都是从空间里面拿出来的。先喂了宋执吃下解药,然后才动作不太熟练地给她包扎伤口。
“白薇,你去找些柴,多找一些。咱们今晚恐怕要在这里过夜了。姑娘,让属下给她包扎吧,属下是习武之人,时常受伤需要包扎,多少熟练一些。”白苏说着,从傅景昭手中接过纱布,包扎的动作娴熟得让人心疼。
宋执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有些伤口已经结痂了,身上的衣服和伤口连在一起,很难处理。
傅景昭又从包袱里摸出来一把剪刀,将宋执身上不容易脱下来的衣服剪开,先用碘伏给伤口消了毒,上了药,才让白苏包扎。
因为身上伤口太多,宋执几乎被包成了木乃伊,全身上下都裹着厚厚的纱布。处理好伤口之后,傅景昭在有功夫去看别的,盯着宋执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发现边角有卷起来的地方,显然,宋执脸上的是人皮面具。
傅景昭心脏狂跳,说起来她还真没见到过师父的真容。不过既然师父不愿意让人看到,她也不会在师父晕倒的时候私自去看的。
夜里温度渐渐凉了下来,不过白薇很快就抱了一大堆柴回来,升起火,山洞中的温度明显高了许多,至少不需要担心全身都裹着纱布的宋执会不会冻着了。
傅景昭交代了白苏明天一早去把马车中的备用衣物拿过来给宋执穿。
次日,傅景昭醒来的时候,宋执已经醒来了。此时宋执已经披上了一件衣服,傅景昭认出来这是她马车里备用的衣物,白薇坐在洞口打盹儿,白苏出去了。
“师父,你醒来了?”傅景昭惊喜地凑过去,“师父你还伤着,不要乱动,等会儿让白薇她们背着你下山。”
白薇半梦半醒听到自己的名字,醒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道:“对对对,宋大夫,等会儿我和姐姐带您下去,您可千万不要乱动。”
“我没事。”宋执并不把这样的伤放在眼里,这些年更重的伤她都受过,昨天不过是因为中了毒,不然的话这些皮外伤算不得什么。
闻言,傅景昭只觉得这个时候的人是真的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啊,上次李靳受伤了就是那样子,这次宋执也这样。这样想着,傅景昭义正言辞地要求宋执必须乖乖坐着不要乱动,“师父,你可得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不然的话…我会伤心的。”
宋执还是头一回听到人这样子威胁自己,愣了愣,才哭笑不得地揉了揉傅景昭的脑袋,“好好好,师父答应你,你可是师父最小的徒弟了,你若是伤心了,师父也会难过的。”
“师父要说话算话。”傅景昭决定亲自盯着宋执,“对了,师父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又为什么会中了《毒经》里面的毒?”
“说来话长。”宋执身上的伤口虽然有些小疼,可这些并不会影响到她的好心情,“为师前几日做了一件大事,大仇得报,当浮一大白!昭儿,我昨天去杀了杜知娴那个老贼,普天同庆,普天同庆!”
傅景昭眨巴眨巴眼睛,吃惊地看着宋执,甚至还不放心地用手试了试宋执额头的温度,确定她体温正常后,才道:“师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太后不是被重兵把守看押着的吗,你怎么突然就把她给杀了?”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宋执嘴角高高翘起,拍拍傅景昭的手,“你放心,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知道刚刚我说了什么,我给自己,给宋家报了大仇。昭儿,我活了二十八年,前十几年是因为宋家快乐,十几年为了宋家吃苦,如今可算苦尽甘来。”
傅景昭突然联想到太后手中也有一些《毒经》中的药,她原本以为太后是通过什么渠道买的过着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可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其中还有隐情?
对上傅景昭疑惑地目光,宋执轻轻一笑,“昭儿,她手中的那些东西你应该是见到过的吧?那些东西可都是她从我宋家手里偷…不,抢,她抢过来的。宋家因此家破人亡,我机缘巧合之下才活了下来。
昭儿呀,你不知道,为师这么多年以来,身上背的是血海深仇。我多少个日日夜夜里,做梦都想要手刃仇人,如今得偿所愿,受这点伤算什么。”
说完之后,宋执哈哈笑了几声,表情突然又变得悲惨起来,然后在傅景昭的注视中,缓缓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