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风带起气流,陈沐青霎时失聪,脑袋里嗡嗡一团,许久才回过神。
谢隽那一拳用了十足的力道,在最后关头强制改变了方向,自己也受了轻微的内伤。
一场莫明其妙开始的打斗,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
在场几人除了陈沐青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
天光破晓,天边厚厚的云层散开,金色的太阳缓缓升起。
峡谷的风声阵阵袭来,里面的人却陷入了沉静,谁也没开口说话。
侍卫恭敬的站在慕槿辰身后,双目紧盯着谢隽,防备着他突然袭击。
风在吹草在摇晃,人心在浮动。
被冷风吹过后,谢隽终于冷静下来,迟钝的大脑缓慢的开始了工作。
此时再回忆起刚才看到的画面,两人的相处并没有什么过火的举止,唯一的不妥之处就是时间地点不对。剩下的都是他的臆测,没有任何的根据。
心有戚戚,谢隽几欲张口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思量半晌,最终决意什么也不说。
脑袋里的嗡嗡声缓解后,陈沐青深深看了谢隽一眼,正准备说点什么。
突然听到侍卫大声呼喊,“世子您怎么了?别吓我……”
当下也顾不得多想,陈沐青转身跑到慕槿辰身边,扯着侍卫的衣袖急促的问道,“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吐血昏迷了?”
突然被人抓住,侍卫不自在极了,尴尬的扯出衣袖,“世子前面的伤还没好彻底,这又……应该是内伤严重了!”
说话间,侍卫把慕槿辰背在身上,侧头说道,“我们带世子去安全的地方疗伤,那事你好好调查下,三天后在老地方等你。”
陈沐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的是母亲的身世,遂点点头。
侍卫带着人朝着峡谷在走去,陈沐青有些不放心,这事儿虽说是误会,慕槿辰伤势加重她也有一些原因在里面,让她就这样看着,她实在是做不出来。
这个时候把谢隽放到一边,好像更是不好,陈沐青为难至极。慕槿辰几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心下当即有了决定。
陈沐青朝着谢隽扯了个难看的笑,“谢大哥,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他今天找我是关于我母亲的身世,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谢隽回答,转身朝着他们离开的地方追了过去。
要是陈沐青这时回头看一眼,就知道谢隽此时也不好受,嘴边溢出了一丝鲜血,他受得内伤不比慕槿辰轻多少。
只是谢隽一贯把脆弱的一面藏了起来,从不轻易示于人前。
在寂冷的峡谷内站了许久,谢隽脸色越来越惨白,唇角的血迹干涸,眼睛依旧死死地望着陈沐青离开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有可能是一瞬也有可能是几个时辰。
谢隽再也坚持不住,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等陈沐青安置好慕槿辰回来,在峡谷里找了许久都没瞧见谢隽的身影,带着微微的不爽抱着被褥下山回家。
一路上都在想谢隽,各种念头集聚在心头。快到家时,幽幽叹了一口气,心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下次见着时,在好好解释。相信谢隽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要是他真的不相信自己,那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早早看清,免得以后痛苦。
远远看到自家屋顶在冒着袅袅炊烟,陈沐青看了一眼抱着的被褥,心下感叹,等会怎么跟母亲解释呢?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步步走的格外慢。但再长的路都有尽头,更何况本就距离家里只有百多米。
蹑手蹑脚推开竹篱笆,见院里没人,估计母亲正在厨房做饭,小心翼翼的抬脚去房里,把被褥放下后,陈沐青换了一套衣衫,装作刚睡醒的样子。
打着哈欠慢悠悠的朝厨房去,趴在门框上看着正忙碌的女人,贪婪的深吸一口气,“娘,做什么好吃的啊,好香哦!”
“你个贪吃鬼,是瘦肉粥,还不快洗漱去,马上就好了,”张素芬往灶里添了一根柴火,头也没抬的说道。
突然想起什么,皱了皱眉,抬眼看向门口的人,“你刚干嘛去了,怎么屋里没人?”
当即陈沐青心下一紧,眼珠子乱转,“没干嘛啊,一直在屋里睡觉,你是不是看错了。”
语气之笃定,成功的把张素芬带沟里了,有些疑惑的想,是不是自己真的眼花看错了?
想到最近眼睛有时候看东西模模糊糊的,还有重影。张素芬没在纠结,点点头,“那可能是看错了吧,最近眼睛老是看不清楚,也不知咋回事儿。”
听到母亲的嘀咕声,陈沐青面上有些心虚,赶紧溜了去院里洗漱。她怕自己忍不住说漏嘴,到时候有是麻烦事儿。
总不能跟母亲说实话,半夜被人绑到山上去谈合作,还知道了母亲的身世。
不说母亲信不信,她肯定以为自己魔怔了,净说些胡话。
吃过饭,母亲就跟着村里人去了镇上,准备买些棉花缝制几件过冬的袄子。
陈沐青在屋里清点了剩下的银子和值钱的东西,她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可预见的大事。
跟县里的仙客居合作已有四个月,除开这些日子的花销,还剩下三百五十多两银子。
对于普通平民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款,但要做买卖的话,还是远远不够的。
其他值钱的东西就只有谢隽当初拿过来的聘礼,其他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
陈沐青闭目思索,找来了几块破破烂烂的布,把银子和首饰都包起来,藏在柜子下面的洞里。
要是遇到什么紧急的事,也方便带着。
粮食都是放在米缸里的,还有一点备用的就堆在母亲睡的屋子里。
搬了一张椅子在院里,陈沐青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家里的菜都是在镇上买的,要不就是村里谁家有多的买点儿,主要是搬到这里不久,才把院里的杂草清理干净,种下的种子才刚开始发出嫩芽,等到能吃最少还得一两个月。
陈沐青视线突然停留在墙角的筐子上,想了想起身拿起筐子,把门一锁就出门找野菜。
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谢隽屋子前,陈沐青想转头就走,突然觉得这样离开,好像是自己心虚似的。
为了掩饰心里的不自在,故意在谢隽屋子周围挖野菜。
陈沐青目光频频望向屋子门口,自己也不知在期待着什么?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屋子还是保持原样,什么动静也没有。
不由有些气恼,陈沐青憋不住心里的火气,愤愤把筐子扔到一边,起身朝着屋子去。
砰砰敲了好几下,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耳朵趴在门框上,等了许久,陈沐青终于死心,人不在屋里。
此时的谢隽在哪里?陈沐青忍不住后悔,要是没有跟着慕槿辰离开就好了。
他一个大男人还是这么厉害的猎户,肯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这样自欺欺人后,陈沐青心里好受多了。
但再也没有心情挖野菜了,拿着筐子就回了家。
身体渐渐感觉不舒服,浑身没劲,喉咙涩涩的,头晕晕沉沉的。
把野菜放在灶台,陈沐青洗了一把冷水脸,感觉还是不舒服,煮了一碗姜糖水,咕噜咕噜喝进肚里。
爬到床上,用被子捂着脑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没一会儿,身上就开始发冷,蜷缩成一团,没有力气去拿备用的被子,又过了不久,身上就开始发热。
如此冷热交替,睡前喝的姜糖水起了作用,没多久身上发了汗就轻松多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张素芬回来。
“大丫醒醒,起来吃晚饭了!”张素芬推了推熟睡的少女。
翻了个身,呜咽了两声,陈沐青又睡过去了。
看到女儿红扑扑的脸蛋,张素芬觉得有些不对,摸了摸额头微微烫手,“这孩子生病了也不说。”
小声地嗔骂了一句,张素芬悄悄的出去,带上了门。
熬了祛伤寒的草药,张素芬端着碗,扶起昏睡的女儿用小汤勺一口一口喂,好不容易喂完,张素芬背后都出了一层薄汗。
一夜过去,陈沐青又满血复活,完全不见了昨日的虚弱。
“还难受不?”张素芬今日没有出门。
外面越发不太平,进镇上都特别麻烦,有专门的人在路口守着,进去还要交钱。
镇里的粮铺价钱又涨了,而且每天只卖五百斤粮食。像她们去时根本就没有了。
“没事了,我哪有那么娇弱。”陈沐青笑着说道。
张素芬看了看她,脸色红润确实不像是生病不舒服的样子,遂放下了心。
搬了张小凳子坐在母亲身边,陈沐青手托腮望着母亲,“娘,你还记得以前的事不?就是小时候的。”
听到这话,张素芬停下缝制衣服的动作,眼里透露出一丝迷茫,“你问这个干嘛?”
“就是随便问问,要是不想说就算了。”陈沐青怕问得突兀,引起母亲的伤心事。
毕竟当年被拐后才遇到赵老太一家,从而造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没什么不能说的,那时候还小,只记得住的地方很大,有很多的人……”张素芬陷入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