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屋里依旧响着令人作呕的声音,还伴随着巴掌声。
陈中芳见张素芬在门口一动不动,以为是被吓傻了,遂推了推她。
“愣着干嘛?赶紧把人拉开,还嫌不够丢人的。”
说话间,她抬头不经意看到一旁扯烂的衣裙有些眼熟。
定睛一看,这不是今儿珍珠那丫头穿的吗?陈中芳心里咯噔一下,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把推开赵弘毅。
双手颤颤巍巍的掰过那姑娘的头,正是王珍珠那张脸。
当即脚下踉跄,退后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了身形,陈中芳瞳孔地震,没忍住发出尖叫。
“啊~”
嘴里不断的喃喃自语,像是给自己催眠似的重复道,“这、这不是真的,一定是我眼花了,对!眼花了。”
“鬼叫什么?”赵老太大喝一声。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赵老太,听到大女儿的声音,心里有些微妙。等看清房里的人是自己一直疼爱的外孙女时,眼神像是淬了毒一般朝着王珍珠射去。
脸色又青又黑,赵老太冷哼一声,一把推开门口站着的张素芬,愤愤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甩手不管了。
张素芬趔趔趄趄几下,靠扶在门框处,眼神死死地盯着王珍珠和赵弘毅两人。
“娘……呜呜……”
王珍珠泣不成声,肿胀着半张脸望着陈中芳,如同看向救世主一般。
眼里满是不甘和愤恨,嘴里叫嚣着:“都是陈大丫那个贱人,把我害成这样的,娘你一定要给我报仇。”
看着衣衫尽褪的女儿,身上还遍布伤痕,陈中芳一腔怒火无从发泄,也想跟着母亲一样,甩手离开。
但眼前这个烂摊子,还必须是她来收拾。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陈中芳做不到不管不问。
把床榻上的床单扯下来,盖到王珍珠身上,遮住了那一身耻辱的痕迹。
耐着性子,好不容易哄好了女儿,陈中芳心里暗恨不已。
这样好的机会,反倒让珍珠被人算计了。
“大丫?诶?怎么是珍珠?”
傻子娘惊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娘,让他们滚,我不想看到他们,呜呜……”
王珍珠听到傻子娘的声音,只觉得浑身火辣辣的,又气又怒,惊声尖叫。
“好!好!娘让他们现在就走,乖啊,不哭了。”陈中芳安抚的拍着女儿的背,轻声哄道。
“弘毅他娘,今天珍珠这孩子情绪不对,咱们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傻子娘眼珠子一转,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嘲讽,点了点头。
反正对她来说,嫁过来的是陈大丫还是王珍珠都没有啥区别。
前面赵弘毅见到陈中芳怒气冲冲的脸,吓得像个鹌鹑一样缩在墙角,这下看到自己的娘过来了,瞬间有了底气。
“怎么是这个丑女人?我娘子呢?”赵弘毅不满的撇了撇嘴。
王珍珠听到这话,一下子就炸毛了,猛地从陈中芳怀里蹿出来,还没等开口说话,就发现身上一凉,床单从身上滑落,顿时红了眼眶,大声的哭了出来。
傻子娘看到陈中芳不善的眼神,赶紧把赵弘毅收拾妥当,匆匆回家去了。
张素芬就一直倚靠在门框上,看着眼前这一场闹剧。
刚进屋子里,闻到里面的气味时,她就反应过来,大姑子她们打的什么主意了。
只是没想到会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算计大丫,现在反过来让珍珠遭了罪,真真是活该。
自作孽不可活。
从珍珠刚才的三言两语中,就明白了整个过程,也幸好大丫聪明,要不然现在难堪的就是大丫了。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很是后悔没有听大丫的话,她们自始至终就没安好心。
对了?大丫呢?张素芬突然想到,心下慌乱不已,转身就大步朝门外走去。
“站住。”陈中芳冷喝一声,声音如同千年寒冰般。
习惯性的停下脚步,张素芬侧头看向屋内的人。
“陈大丫那个贱丫头把珍珠害成这样,你这个当娘的,就准备这样走了?简直就是烂心肝的玩意儿。”
面对陈中芳的破口大骂,老实懦弱的张素芬一下子就傻在了原地,瞳孔放大,满脸的不可思议。
她不明白,明明是做了坏事的人,还能一脸理直气壮的骂人?
从来都是唯唯诺诺的张素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是梗着脖子,脸憋得通红,嘴里反复说着:“不是大丫害的,是你们……”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要不是爹把你从人牙子手里救了出来,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窑子里做皮肉生意呢?
你就是这样对我们老陈家的,还让你那烂心肝的女儿害我们珍珠!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管你,我苦命的珍珠啊!
张素芬、陈大丫我咒你们不得好死,今天这事儿没完,必须得给我们珍珠一个交代……”
恶毒的咒骂不绝于耳,张素芬麻木着一张脸,嗫嚅着嘴,久久没有言语。
这样的话,她从小听到大,听了无数遍,每次都在自责,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永远在教大丫忍耐,让着兄弟姐妹,得到的确是非打即骂,他们永远都不满足。
救命大于天!难道这么多年的当牛做马还没还完?张素芬第一次产生了怀疑,这么多年一味地付出忍让到底是对是错?
摇摇晃晃的出了院子,身后依然传来一阵阵的谩骂,张素芬失魂落魄的回到山脚下的破屋,连一只鞋子掉了都浑然不知。
到家时已经漆黑一片,魂不守舍的坐在堂屋的破凳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嗷呜。”
饿了许久的黑团,看到张素芬回来,蹿到她身边嗷嗷的叫唤。
转了几圈,黑团见凳子上的人都没有动静,有些生无可恋的舔了舔熊爪子,蔫嗒嗒的趴在她脚边。
空空的肚子,心慌地实在难以忍受,黑团忍不住用牙扯着张素芬的裤子。
被黑团这样闹腾,她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木愣愣的从碗柜里拿了些剩饭,倒到黑团的碗里。
猛然想起,自己把大丫忘了,张素芬顾不得悲伤和难过,大声喊着陈沐青的名字。
屋里屋外都找了一个遍,根本连大丫的影子都没有瞧见,张素芬这才彻底慌了神。
借着朦胧的月光,在村里到处敲门问人,得到的结果都是一个,没有看到过大丫。
大半夜的敲门,扰人清梦,村里人都是满身怨气,等张素芬走远,再骂骂咧咧的关门,诺大的一个村子,竟是一个帮忙找人的人都没有。
不得不说,还是平日里赵老太一家人,跟村里人嚼舌根子太成功了,平时根本没有人跟她来往,和陈沐青一样,存在感极低。
面对别人的叫骂声,张素芬充耳不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大丫找到。
在村子里没有得到任何的信息,张素芬突然想到谢隽。
这几天大丫和谢隽走的挺近,有没有可能在谢隽那里?抱着一丝希望,她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半山腰的小木屋走去。
敲了半天的门,没有人回应。
张素芬有些绝望,身体顺着墙角滑了下来,瘫坐在地上。
眼泪无声的划过脸庞,双目呆呆的望着远处。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不好的念头,就怕大丫出现了什么意外。
要真是大丫不在了,她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此时的张素芬哪知,要是自己早来一刻钟,就刚好能够碰到回来拿衣服和干粮的谢隽了。
两人就这样生生的错过。
最后她身心疲惫,不知不觉间昏睡了过去。
直到清晨刺眼的阳光照在身上,张素芬才醒来。
又是苦苦找寻了一天,张素芬已然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