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寂静的深山里,一堆火苗噼里啪啦作响。
谢隽倚靠在繁茂的大树上,双目放空望向漆黑的远处。
直到湖边传来轻声的呓语,打断了他的沉思。
来到少女身侧,眼睛眯了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谢隽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少女从冰冷的水中抱起来,动作轻柔的放在火堆旁铺好的枯草上。
少女脸上的潮红已然褪去,变成惨白一片,贝齿轻咬下唇,身体不自觉的蜷缩成一团,显然是冷的不行。
现在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陈沐青身上湿透的衣衫换下来,但谢隽一个大男人,实在是不方便。
不是没有想过去叫张素芬,但眼下这样的情况该怎么解释?
难不成说,你女儿中了药,我带她到这里泡湖水解毒?
要知道女子的清誉是多么重要,万一被别人知道了,陈沐青只能一辈子都活在吐沫星子中,要不就是从此青灯古佛常伴一生。
直到现在谢隽都没搞清楚,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把她带到这里来?她又不是没有家人,唉!实在是想不明白。
夜里冷风袭来,陈沐青冻的直哆嗦,牙齿不住的在打冷颤。
“冷……”
听到她满含痛苦的呻吟,谢隽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舌尖微微发苦。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一边说着,一边侧着脸不去看少女的身体,夏日衣衫轻薄,遇水全紧贴在身上,曲线毕露。
他笨手笨脚的去解陈沐青身上湿透的衣衫。
越是慌乱越容易出错,原本活扣的衣带硬是被他弄成了死扣,谢隽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被胡子遮住的脸庞下,也泛起了燥意。
粗糙的指尖不可避免的碰触到了她身上娇嫩的肌肤,滑腻的触感让他心猿意马,心脏突然就漏跳了一拍。
心底生出一丝贪念,他忍不住想要更多,贪念她此时的美好恬静。
在镇上的几天相处,谢隽看到了一个跟以前完全不同的陈沐青,看似柔弱实则果断,不服输敢于反抗不公的命运,充满着朝气,跟当下的女子完全不同。
她就像是一道光,强势的闯进了他枯燥乏味的生活,目光不自觉的被她的一举一动吸引。
谢隽此时脑袋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谢隽你还自诩为君子,这是一个君子能做出的事来?简直就是趁人之危的混蛋!
另一个小人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她,要不然她现在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事呢?你是在做好事!
一个说:别否认了,你就是对她有所企图,要不然会这么好心一次又一次的帮她?要真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怎么没见你去帮村里其他人呢?
另一个小人说:她所谓的家人,对她都是心存恶意,要不然怎么会用这样的手段去折磨一个弱女子,既然放不下,可以保护她!保护她不受到伤害啊!
……
不管谢隽脑海里如何天人交战,手下的动作依旧克制轻柔,等好不容易把湿透的衣衫解开,闭着眼把从山下拿上来的干净的衣袍盖到她身上。
做好这些后,谢隽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简直比他在山里打猎,还要累得多。
眼神尽量不朝陈沐青的方向看,却又忍不住偷偷瞄。
当发觉少女蠕动着身子朝火堆靠近,谢隽赶紧用树枝挑了挑火堆,加些枯柴,让火燃得更旺些。
半夜,陈沐青只觉得身处于一片冰雪的世界,到处都是寒风刺骨,冰冷荒芜。
她觉得灵魂都被冻僵,身体再无一丝知觉,骨缝里都在冒着寒气。
“冷……”
突然身体腾空,感觉到一个热源,越是靠近她就越能清晰的感受到暖意,从灵魂深处发出的舒适感紧紧围绕着她。
陈沐青紧紧的抱着那团热源,下意识想要抓住,不让他离开。
迷迷糊糊之间,只听到耳畔传来一声轻叹。
意识一直都是朦朦胧胧的,陈沐青隐约记得有人一直陪在身边,冷了有一团热源,渴了有温热的水喝。
眼皮似有千斤重,鸦羽般的眼睫轻轻颤动,陈沐青睁开双眼,迷茫的抬头,看到一双深褐色的眸子里布满血丝。
“醒了?喝点水吧!”
一道低沉而又带着丝暗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陈沐青迷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解,眯了眯眼,半晌意识才回笼。
“你……”声音嘶哑如同朽木,发音都困难。
陈沐青发觉自己在他的怀里,潜意识里觉得不对,手忙脚乱的要站起来,然而身体酸软无力,竟又跌了回去,晃得脑袋越发晕沉。
接过谢隽递过来的水,“咕噜咕噜”喝完,干涸的嗓子得到了缓解。回忆起昏迷前的状况,陈沐青心头很是不好意思,脸庞泛红。
“谢、谢你!把我放下来吧!”
谢隽挑眉,好似再说“你确定可以?”
想起刚才的窘迫,陈沐青微微垂头,索性破罐子破摔,窝在谢隽怀里装鸵鸟。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我要回去了,要不娘该着急了。”
尽管身体依旧不舒服,但意识好歹清晰了,再麻烦人家谢隽,陈沐青自认为脸皮还没有这么厚。
“大概在卯时。”
“什么?这么晚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了,娘肯定急疯了。”
陈沐青一想到一夜未归,心里就慌的不行,虽说昨天在奶奶家吃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张素芬是无辜的,这一点她很是清楚。
冤有头,债有主。更何况当时已经让谢隽帮忙报仇了。
挣扎着从谢隽怀里起来,陈沐青的身体摇摇晃晃,扶着参天古树,这简单的动作,已经让她衣衫微微泛潮,嘴里不住的喘着粗气。
“大恩不言谢,以后只要用的着我陈沐青的地方,我绝不推辞。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儿就行。”
如墨的青丝被薄汗浸湿,轻贴在她脸颊上,异常的性感。
谢隽眼神下意识躲开,胡乱的瞟向别处。
尽管用了两夜一天的时间,想清楚了自己对她的情感,但等到她意识清醒后,谢隽又忍不住的退缩。
他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做了那么多轻薄的举动,她依旧相信着自己。
如此一来,显得他就是一个拙略的小人,只知道趁人之危,却敢做不敢当。
陈沐青见他略显窘迫的神情,觉得奇怪,但也没开口多说什么。
因为此时陈沐青也明白,她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下山,肌肉酸软无力,浑身胀痛,种种迹象表明,她肯定是感冒发烧了。
就算要下山,也等体力恢复一些才行。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
有心想要说点什么来打破眼前的沉默,她却不知道该说啥。
“你的眸子好漂亮,要是没有这碍眼的大胡子就好了?”
话一出口,陈沐青就后悔了,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有这么说救命恩人的吗?
一时之间,气氛更加尴尬了。
她没有看到的是,谢隽听她说完时,下意识摸了摸浓密的大胡子,眼里闪过一丝暗色。
就这样两人相顾无言,一直到了朝阳初上。
“我、我先走了,昨天的事谢谢了,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陈沐青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却不想身后传来谢隽的声音。
“不是昨天,是前天。”
“啊?”
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陈沐青歪着脖子看向谢隽,眼里满是迷茫。
“现在是第三天了?你昏迷了一天两夜。”
“什么?”陈沐青讶异的睁大眼眸,张开的樱唇久久没能合上。
想到谢隽不会无缘无故的戏耍自己,陈沐青颓废的跌坐在草地上,低头不经意间看到身上的衣衫。
“啊……”
一声怪叫,惊起林中晨起觅食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