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礼毫不犹豫地答道,“是啊。当年赶考路上,如果不是怀琰的父亲舍命相救,哪里有我啊。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沈琬蔚暗地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没有,突然想到的。”
“哎呀,你提醒我了。过几天,怀琰要去周游了。到时,我还要嘱咐他替我去他父亲坟前上柱香呢。”沈从礼的脸上浮起感伤的神色。
“我怎么没听琰哥哥说起呢?我去问问他。”沈琬蔚惊讶极了。想到他要离开,她的心里很是不舍。于是,她匆匆告辞离开。
等沈琬蔚离开后,沈陶氏皱着眉,“从礼,团子对怀琰的感情会不会太深了?”
“少年时的情意而已。她们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不同。这孩子又是重情的。”沈从礼转口安慰道,“不过,我看她对他,更多的是玩伴和亲情。”
“可是,团子一天天长大了。再说,怀琰那个孩子那么优秀,如果不是……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就怕日久生情。我可不想团子的人生太艰难。”
“我有数。怀琰此去,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你是说他,他会死?!”
“宝珠,你想多了。我是说,他不会再回沈府了。”
“为什么?”沈陶氏好奇地问。
“有些事,越少知道越好。”
沈陶氏识相地不再多问。好奇害死猫。
离开“荣华院”,沈琬蔚带着暖玉直奔“文心斋”。
快到门口时,沈琬蔚看到了灵犀从里面出来。她马上停下脚步,拉着暖玉,躲到暗处,不让对方看到自己。
等灵犀走远后,沈琬蔚皱着眉,“暖玉,她经常来?”
暖玉点点头。
“奶娘那有进展了吗?”沈琬蔚又问。
“我娘已经让兄长去找了。”
“加紧些。”
“好。”
沈琬蔚从暗处出来,带着暖玉,走了过去。
门房的小厮看到她们,就迎了出来,“六小姐好。”
沈琬蔚发现不是早上拦着自己的那个了,有些眼生,就问,“你是新来的?”
“六小姐好眼力。小的是李大。请问,是找少爷吗?”李大殷勤地问。
沈琬蔚点点头。
“真是可惜。少爷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我去禀告,可好?”李大笑眉笑眼,半弯着腰。
“啊。那算了。我明天再来吧。”沈琬蔚失望地说。她看了看“文心斋”。不知是不是夜色太浓,这座她常来玩的院落,竟然看起来有些模糊。
是夜,沈琬蔚又复习了一遍噩梦。
隔日醒来,她静躺在床上,又细细地回忆了一遍。事关生死,哪怕记忆力再强,她也不想有丝毫遗漏。
不一会儿,灵犀来报,楚怀琰来了。
于是,沈琬蔚起身,吩咐梳妆。
灵犀兴致勃勃地拿来了鹅黄色的春衫,替沈琬蔚梳了可爱的“垂桂髻”,插上一对红宝石蝴蝶珠簪,戴上珠花耳钉和赤金挂铃铛手镯,以及百宝璎珞,看起来娇丽活泼。
暖玉赞赏道,“小姐真好看。”
“没错。过会楚公子看了,绝对会被迷住的。”灵犀兴高采烈地说。
沈琬蔚扫了灵犀一眼,没有接话。
到了前厅门口,沈琬蔚看到楚怀琰披着白狐狸毛大氅,他的肤色竟比领圈上的毛还要苍白一些。身材颀长的他,如茕茕孑立的脩竹,形影相吊。
这时,楚怀琰抬起手,捂着唇,压抑地低咳起来。
没想到,他的身体还是这般不好。要知道前厅可是还烧着地龙呢。她不禁想起,小时候,自己和哥哥们戏耍时,他安静地坐一旁,微笑地看着,眼中流露着羡慕。
对了,小时候她爱爬树摘花,采果子。是他,站在下面,微笑着,抬头望着。
有时,顽皮的她,在快落地时,就跳下来。是他,张开双臂接住她。有几次,她都撞倒了他。他却总是眉眼弯弯。
彼时,她从来没担心过,他能不能接住自己。对他,她有着完全的信任啊。
那么现在呢,她还能全心全意地信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