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雷克萨斯停靠在一处豪华的宅邸面前,阔气的大门后,是一个偌大的庄园,能在市区拥有如此气派的大型庄园,其主人背后的财富令人叹为观止。
穿着简便的中年男人看着窗外已经开始出入的宾客,露出一丝不快。
这其中很多人他都认识,搞医药科技这行,属于产业中段,朝上需要和搞化工的谈价格,讲要求,朝下则需要和医药代表和一线医护搞好关系,收取反馈。
而这帮人中不乏唯利是图的货色,嘴里都是家国情怀,是科技创新,是造福万民,心里装的全都是钞票。
余贺华羞于和这帮人为伍,愉康集团能走到今天,全靠着切切实实的科研成果,扎根实业,一点点积累起来了资金和名声。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商人,一直以科研人员自居,只不过是以私人名义,组织起了一个大团队。
余贺华打从内心厌恶这些满身铜臭的家伙,可迫于压力,他又不得不出席宴会,毕竟今天宴会的主人,是金融界首屈一指的大佬卢云腾。
对于前期开发需要大额资金的愉康来说,争取金融界的投资是不得不走的一步,钱不到位,所有工作都开展不了。
最离谱的是,卢云腾喜欢话剧,居然把这么多商界精英召集起来,搞什么话剧表演。
看着已经换好戏服的几个人,余贺华笑道:“都是些四十好几的大叔了,还搞这一出。”
司机老罗跟了余贺华十多年,和他都成无话不谈的密友了,老罗笑话他道:“他们也和老板你一样,不得不来丢人,这就是所谓,大人的世界吧。”
“是啊,所以我不希望念念也踏足商界,她现在这样,沉浸在化妆打扮,缝制那些花里胡哨的裙子,也算安稳太平。”
“我听说,小姐最近挪用了不少资金,组织起一个小型保安公司。”
“随她去吧。老罗,你等等买块榴莲千层带去南山看看那丫头,这大半个月不去上学,也不回家,一个人待在那宅子里别出什么闪失。”
交待完后,余贺华叹了口气,随后换上一副假惺惺的笑脸,也下车加入了宾客的行列。
愉康集团也是业内名气极大的医药公司,国际上也排的上号,可余贺华本人则十分朴素,不开豪车,穿着也是平价西装为主,妻子去世后并未续弦,一直和独女住在一个高层公寓楼里。
余贺华最大的家产,恐怕就是南山上的宅子了,为了让严重社恐的余念有个疗养的地方,就按照她的喜好修了一栋屋子,除此之外再没购置其他家产,所有个人收入基本都放在公司财务那儿了。
卢云腾的府邸则和余贺华有强烈反差,占地超过数千平,单单是露天花园就有小半个小区那么大,豪奢的宅邸上下四层,还有一个十分巨大的地下室,那就是爱好戏剧的卢云腾搭建私人舞台的地方。
作为贵宾之一,余贺华也受邀到场,见到他后,已经快七十岁的卢云腾亲自下场迎接,这个有些微胖的老人总是给人一种很慈祥的感觉,因此经常受邀出席一些电视节目,科普金融知识。
“哈哈哈,小华,你可是个大忙人啊,这次能赏脸过来,我这老头子脸上有光了。”
余贺华皮笑肉不笑地道:“卢老您大寿,我们这些晚辈哪儿有不来的道理?”
“哎呀,我知道你们这些大忙人都不方便,毕竟搞医药,治病救人那是千载善业,我知道你们的新药研发最近也很缺资金,这次叫你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帮你。”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替所有受精神疾病困扰的病人向您道谢。”
余贺华嘴上这样说,心里却骂道:“老狐狸,想趁机入股,参与议价,还说得挺好听。”
愉康集团的实力有目共睹,余贺华并不担心这些金融大佬不投资,他真正要争取的是他们入资的条件,不能让他们狮子大开口。
正说着,几个打扮朴素,明显不同于商务人士的年轻人凑了上来。
他们是慈善机构的人,上半年受疫情冲击,基金会都难以为继,这次难得有机会受邀,自然不能放过卢云腾这样的金主。
卢云腾听他们讲了下受助人士的困难后,露出一副十分同情和关心的表情,立刻表示愿意出资一千万以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而这一切,则被一旁的记者记录了下来。
这笔钱到底能不能到受助人士手里,卢云腾到底有多少善心,都没什么意义,媒体会大肆渲染,为他披上各式各样漂亮的外衣,这就足够了。
等到他们散开后,一个穿着张扬白色西服的中年男人靠了过来,在卢云腾耳边低语了几句,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却立马严肃了起来,质问道:“怎么办事的?不是叫你全抛出去吗?”
中年人尴尬道:“我没想到建东的股盘跌得那么快,稍微观望了一下,不过今天也已经全部抛空,也就少了20%……”
“20%!你知道这是多少钱的20%吗?谁给你脸了能擅作主张!这不是少赚!在我这里没有少赚一说,该赚不赚就是亏!你怎么做生意的!”
“对,对不起父亲。”
“要不是看在我女儿的份上,我早就把你炒了……对了,那几个家伙呢?”
“本来都准备开除的,可发生了点意外。”
“意外?!”
男人看了看余贺华,卢云腾说道:“没事,但说无妨。”
“呃,那两个人被杀了。”
“被杀了?呵呵,那还真是帮大忙了。”
两人相视一笑,余贺华却云里雾里。
建东集团是个搞互联网的,最近股票暴跌不止,按照余贺华的了解,卢云腾应该持有不少,他似乎还挺开心。
莫非,早就抛掉了?
至于一旁的白西服,则是余贺华老熟人了,曾经的大学同学王崇,睡上下铺的兄弟,最初也是一起创业的。
可后来公司遇到困难,最惨的时候电费都交不起,王崇就放弃了本行,进了金融业,后来成了卢云腾的女婿,两人算是分道扬镳,却在工作中重新熟络。
可再见面,已经不是科研伙伴,而是贷款方和企业家的关系了。
王崇也和余贺华客套着叙旧,这时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气喘吁吁地赶来道:“那帮工人又来了,拉着横幅。”
卢云腾嫌恶道:“一帮穷鬼,好吃懒做学人家买股票……让保安队把他们赶走,实在不行就给稍微粗鲁点,别出人命,别弄重伤,警局那边我能应付。”
“是,这就去。”
看着那女人远去的背影,余贺华皱眉道:“我记得她,是您原来的秘书?叫杜霞是吧?最近转行了?”
“算升职了吧,去金融顾问那边当了个组长,业务还不错,就是老是去发展一些低收入群体,反而惹出不少事,不说这个了,话剧要开始了,小华你可得认着看,我最近演技长进不少,哈哈。“
余贺华是一秒不想多待,却还是得耐着性子看完这出滑稽的话剧。
卢云腾几乎养活了一整个话剧班子,可他本人的演技着实不咋样,而且还带着王崇,杜霞,以及其他的家属和老下属一起。
这一半业余,一半专业人员的配置看着十分古怪搞笑,演的又是一出老掉牙的传统悲剧,突出一个上流高档和无病呻吟。又是红酒,又是歌舞,又是弹奏,卢云腾所演的主角,历经磨难,最后却还是要倒在仇人的枪口下。
但余贺华感受不到半点悲剧气息,他反而希望那演员手里的枪是把真枪,如此一来就可以结束自己每年一次的折磨宴会了。
音响营造的枪声很大,远比真枪好要浮夸,卢云腾捂着胸口,面色狰狞,欲言又止,最后倒下。
这段还演得不错。
可这时,一声惨叫传来,舞台侧面的候场区传来“吊灯砸死人”的呼喊。
同时,舞台上的杜霞忽然也捂着肚子倒下,剧烈抽搐了起来,转眼就没了气息。
舞台顿时大乱,话剧中止,专业的演员们一左一右,分别去看两个现场。
余贺华却觉得不对,倒下的卢云腾听到这样的动静都没起声,也太离奇了。
离得最近的宾客上去搀扶,可他很快就惊愕地摔倒,颤抖着道:“死……死了!那是真枪!卢老被打死了!”
另一边则喊叫道:“王总!被砸死的是王崇!”
照看杜霞那边的人则开始做人工呼吸,可已经有人开始摇头,想来是已经没救。
此前还一派祥和的会场,此刻充斥着叫喊和嘈杂的议论,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报警,余贺华则感到一股恶寒。
同一时刻,就在众人眼前,三个人几乎同时死亡?
意外?鬼才相信是意外吧?!
是什么人?是怎样大胆的罪犯,才能想出如此张扬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