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依依将五百两银票揣进胸口,引起伙计的强烈不满,虽然他没有明说,幽怨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心里肯定在想,主子中邪了吗,这么多钱白白给出去,虽然东西是她张罗卖出去的,但是他们在京城又不是为了卖锁,这不是打乱他们的计划吗?
杜依依也察觉到伙计的不满,又不想把挣到的钱再吐出来,就对慕白说道:“你给我的银票不少,但是我现在的确缺钱,不如我请你吃饭,以示感谢?”
慕白倒没有心疼钱,听到她说请客,便轻快地答应了。
他刚才还踌蹴呢,她拿了银票就要走了,不知道怎么开口留下她吃饭,没想到她自己倒先开了口。
慕白推荐了京城最大的一个酒楼庆丰楼,那里菜品多,东西全,就算不知道她的口味,也一定能寻到她爱吃的食物。
杜依依的口味倒是很好满足,只要是辣的,她都喜欢。
慕白则比较喜欢淮扬那一边的菜,比较清鲜平和,没有太多刺激。
两人口味不同,同一张桌子上,却摆上了不同的菜系。
杜依依点了一个辣炒小黄牛、一个水煮肉片,慕白则点了一道平桥豆腐,一道三套鸭。
两人边吃边聊,十分投机。
杜依依问了慕白很多做生意的事情,他虽然不是真的做生意,也算是有所接触了,所以回答得还算周全,没有漏出破绽。
他也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与王妃一起吃饭,已经是犯了禁忌了,怎么能继续痴迷不悟下去呢?
等吃完这顿饭,就送她回去,换一个地方,不能再和她有所交集了。
所以,他吃饭的时候,更多是回答她的问题,满足她的好奇心。清亮的眸子,时不时看向她,听她侃侃而谈。
杜依依突然环顾一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他们的时候,压低声音对他说:“咱俩现在是好朋友了,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我是恒王妃。”
慕白没想到她自己将身份说了出来,明明早已知道,还是佯装惊讶了一下。
她让他不要大惊小怪,王妃也不过是一个称号,不影响他们成为朋友。
吃完饭,杜依依向他告别,“以后还能去你那里挣钱吗?”
慕白微微蹙眉,他多么希望此时,他只是一个凡夫俗子,而她也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寻常女子。
“好啊,随时欢迎。”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极为苦涩。
“我还是送送你啊!”他实在不忍心就这样分别。
回王府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杜依依边走边对街两边的店铺进行评价,“这个绸缎庄肯定挣钱,估计一年下来,得挣好几万银子!”
“这样的小摊,靠每天早出晚归,勉强糊口,老百姓是最苦的。”
慕白插话,“你对老百姓的生活还挺关心的。”
“耳濡目染罢了,王爷对百姓生活上心,看不得他们吃苦。京城里本来是不让摆摊设点的,但是他知道,很多老百姓是从大老远逃难来到这里,所以特许了流动摊贩的存在。还为他们提供了很多资金人力帮助。只要他们勤勤恳恳,生活总还是过得去的。”说起裴恒做过的事,杜依依如数家珍。
“真是一位好王爷,如果有机会……”慕白话还没有说完,一辆马车从他们后方,横冲直撞而来。
就在失控的马要撞上杜依依的时候,慕白一把将她推开,自己则被马蹄一脚踢飞,重重摔在地上。
杜依依因为说到裴恒的时候,过于投入,竟然没有注意到失控的马,懊悔不已。
她看见慕白躺在不远处的地上,自责得眼圈都红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保护她,他也不会被马踢到。
她刚想冲过去,却发现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还是原来受伤的地方,因为被推了一下,扭到了。
她惦着一只脚走过去,发现慕白的额头因为撞到地上,正往外冒血,不过人还好,很庆幸,能自己坐起来。
“你没事吧?额头流血了。”她的声音充满关切。
慕白摸了摸额头,弄了一手血,却故作轻松地说:“一点小伤,不足挂齿。”
她将他扶起,在街边找了一块石阶坐下,自责地说:“要不是因为救我,你就不会受伤了。”
他脸色淡然,看不出情绪,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他们终于动手了,要不是他在身边,她今天就要凶多吉少了,心里仿佛被堵了一块大石头,闷得慌。
杜依依以为他不说话,是因为受伤太严重,所以提议,“我还是赶紧送你回去吧,必须上一点药。”
慕白却掏出一块手帕,将额头上的血擦干,站起身来,抖搂了一下身子,“看,我一点事都没有,好着呢!”
他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喝多了,起身的时候差点摔倒,他去扶,却被拒绝,说她好着呢,不用扶。
不禁哑然失笑。
杜依依便没有坚持,让他赶紧回去,不用再送她。
本来他想答应,看到她惦着脚走路,才发现她的脚扭到了。
如此情形,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独自回去了。
万一,刚才伤她的人再来一次怎么办?
如果她愿意,他甚至可以背着她回去。
不过,想到她的身份,他还是把这个想法按了下来,只挽着她的胳膊,给她提供一点辅助。
“真不好意思,我这个脚是老毛病了,习惯性地扭到,过几天就好了。”杜依依尽量不依靠慕白,自己倔强地往前迈腿,速度一点也不慢。
慕白真怕她摔倒,不停叮嘱她慢点。
私心却是,等到了王府,他就要走了,走那么快干什么!
他很珍惜两人在一起的这段路程,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王府的门口。
他松开挽着她的胳膊,微笑着同她告别,三步一回头地走了,脸上满是留恋的表情。
杜依依看出他脸上三分羞涩,七分留恋的表情,笑嘻嘻大方地朝他挥手。
而这一幕恰好被出来寻她的裴恒看到。
他的脸立即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他因为睡了白侧妃,一整天羞愧,愤怒,自责,各种情绪困扰着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午饭都没吃,一直在书房纠结。
终于想通了,应该主动向她坦白求她的原谅,匆匆去找她,却被告知,她出府了。
生怕她愤怒出走,焦急地想出府寻她,就看到她与一个男子拉拉扯扯,还对他笑得那么开心。
上次只是听清尘说,怒火就已经掩饰不住了,这次亲眼看见,更加怒不可遏。
极力压制的怒火已经烧红了他的眼睛,胸膛起伏不定,好像随时要爆炸。
杜依依目送完慕白,回头就看见一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她没有停留,跛着脚往王府里走,并不打算理他。
就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胳膊被一只强有力的手好不怜香惜玉地拽住,“那个男人是谁?你是不是在外面做了苟且之事!”
杜依依被拽得差点摔倒,又被安上这样一个罪名,立即甩开他的手,迎上他的目光,“他是我的朋友,你污蔑我可以,不许这么污蔑他!”
裴恒差点被气笑,“这就维护上了,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当着夫君的面,与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你这是红杏出墙!”
“你还有没有廉耻了!”
杜依依完全没想到裴恒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记得前些天还抱着她,求她留下来呢,这才过了多久,这么点小事就让他原形毕露了。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除了给自己找麻烦,找罪受,就没有什么好处。
尤其是裴恒,自从来王府以来以为脱离了夏府那个苦海,就能苦尽甘来,孚没有享到,还要幸幸苦苦带两个孩子,还要遭人猜忌,这样的王府,不呆也罢。
哀莫大于心死,她已经不想与他理论了,索性来一个恩断义绝,才叫干脆。
“我没有廉耻?你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就可以,我交一个朋友就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杜依依的声音带着少许嘶哑,眼神冷漠而决绝。
“既然,你觉得我不守妇道,大可将我休了,或者你为了抱住颜面,我们也可以和离,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了!和离后,你就可以像夏子铭一样,另娶美娇娘了。”
她的话像尖利的刀子,刀刀扎在他的胸口上。
突然他收敛起愤怒的情绪,反而轻声笑起来,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朵枯萎的花,“你说得太对了,我裴恒怎么可能缺女人呢!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和谁睡的,是那个楚楚可怜的白侧妃,她乖巧懂事,比你强多了!”
杜依依听后,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要不是她特工的底子在,早已晕倒在地上。
她的心好痛!
以为自己能应付这样的场景,所以的确有点任性妄为,以为与裴恒之间,不过是闹点小矛盾,等双方气消了,说不定就好了。
他却把白侧妃睡了。
一个打入冷宫的妃子,就这样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过往的深情,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