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月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怎么这么晚?”
“事情有些棘手。”柳长白和衣侧躺着伸手摸了摸蓉月微凉的脸颊,“把你吵醒了?”
“没有。”闭着眼睛蓉月想侧起身来却动弹不得,“想抱抱你,我这手就跟刚长出来的似得不听使唤。”柳长白长臂一伸揽着她偎进怀里然后长出一口气,“无妨,我抱你也是一样。”
“嗯。”蓉月将脸埋在柳长白的胸口呼吸渐渐绵长起来。柳长白修长的手指顺着蓉月的头发,心里却想着该怎么瞒着她救下凌月,睡吧,但愿明天醒来一切都是梦境。
凌月坐在昭阳宫的寝殿里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历后只身一人进的寝殿,看见暴毙的明仲南并没有多悲伤只是出乎意料的惊讶。再然后问也没问命人抬走了皇帝的尸体,他则被关在了昭阳宫里,看来历后是准备秘不发丧瞒着所有人,只是可怜那些抬尸体的小太监估计这会儿都跟着皇帝长眠了。
哗哗,一阵瓦片移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凌月一抬头看见谢九赶紧看看窗户小声说着,“你还是快些走的好。”
“你有什么想说的,我把消息带出去。”谢九有些难过,虽然诅咒皇帝该死不对,可是他确实死的不是时候。
“你把这个交给蓉月,就说是触发皇帝身体里面蛊毒的引子,而且是永仁宫的秦公公放的。”谢九从房顶上跳下来接过凌月手里的东西还想说什么,凌月一拍他的肩,“快走,别被人发现。”谢九点点头顺着绳子又爬了上去刚盖好瓦片寝殿的门就被推开了。
两个宫人走进来也没有行礼,“凌月大夫请跟我们走。”
“是皇后娘娘要见我吗?”凌月发现这两个人完全不敢正眼看他,脸上还有一闪而过的狠厉之色。
“是的。”两人一左一右就要过来扯凌月的袖子。
“慢着,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凌月后退一步神色戒备地看着二人。
“皇后娘娘还在等您,快跟我们走!”那两个人说着话就抓住了凌月的胳膊,凌月挣着反手一把白灰撒了过来,一个人机灵地抬袖掩面,另一人被扑了满脸,一双眼睛火辣辣地疼,他忍不住捂住眼睛开始惨叫,凌月这一把药粉是下了狠手,他这一双眼睛已是保不住了。见此变故,另一人唰地一下子抽出一把匕首就刺了过来,凌月闪身躲开,桌子上的香炉被他一把抄起砸了过来,却被对方轻巧躲开,那手上的匕首就翻了花让凌月避无可避。这时候殿门又被推开,一支飞刀正中那人的后心将人钉死在地。
凌月惊魂未定一看门口站着一个蒙面黑衣人,那黑衣人看看他并未言语确认没有伤害后转身跳上屋檐离开。惨叫声自然引来了昭阳宫里值守的宫人,只是这人来是来了好几个也把两个刺客一块儿带走了,但是来去匆匆却没人搭理凌月。凌月算了一下日子还有半个多月,历后既然想瞒着皇帝已死的消息,目前是绝对不会动他,不过半个月之后太子大婚之后再登基的话,他怕是就会被历后悄悄给处理了。刚才来救他的蒙面人应该不是蓉月派来的,那就极有可能是柳长白的人,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营救凌月的事确实不太好办,是以柳长白日日晚归且总是一脸愁容,蓉月记在心里并没有说破,这一日赶着他去大理寺,她将叶三叫了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没有,真没有,大约是太子殿下要成婚即位了所以大家都有些忙。”叶三打着哈哈。
“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我一定要知道,柳大人瞒着我,你却不该。”
“好吧,是有这么件事,我说了您不要着急,皇帝死了,皇后秘不发丧还把凌月给囚禁了起来。”叶三知道蓉月既然起了疑心总有办法查清楚,还不如现在说出来一起商量对策。
“她秘不发丧自然是为了太子即位名正言顺,即位之后怕是就不会放过凌月。”蓉月并没有悲伤或慌乱有的只是冷静和决断,“调动我们的人不惜一切代价要把凌月救出来。”
“皇宫里面已经安置了人,柳大人的意思是暂且等他查出真相,如果实在查不出就等登基大典那一日再趁乱将人救出来。”
“不能等,皇帝肯定不是皇后杀的,也不会是凌月,那么这个杀了皇帝又嫁祸给凌月的人一定不想让人查出真相,凌月留在皇宫很危险,随时都会被人灭口,更何况到时候真查出来真相,历后也会让凌月做了替罪。”毕竟软禁皇帝的罪名说出去也会让天下人怀疑明显昱这个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嫁祸给月族人会是她最好的选择,现在只希望她还不知道凌月月族人的身份。蓉月捏着稍稍能动的手指眼尾扫了一下,遮了那一闪而过的狠厉,“安排下去,之前懿贵妃从凝芳殿到忠义公府挖了一条通道,派人去查看一下,如果被炸毁或者堵塞了,就加紧人手再打通一条。”
“我下去安排,不过我怕时间来不及。”
“那就告诉谢九,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绑了历后或者太子。”蓉月的声音并不大,却能听出来声音里的愤怒,她倒是不介意让这皇宫再乱上一乱。两人正商议着,有人送来了谢九的消息,凌月交代的引子和永仁宫秦公公的来历。蓉月看了看将秦公公的来历递给叶三,“查一下这个人,看看他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天机阁?柳漱明?
“那我下去办了。”
蓉月等叶三走后,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又一点一点挪着腿搭在了床沿上,再脚尖点地试着站起来,结果人就嘭地一下子摔在地上,脑袋撞到了床头的矮几,一阵嗡嗡嗡。
“你怎么起来了?”贺若男推开门就看见蓉月摔得发蒙坐在地上。
“没事,我就想动动。”蓉月靠着贺若男坐到了椅子上,“有劳姑娘了。”她捏着膝盖说道。
“风扬说了你这伤现在能醒过来已经是万幸了,不能再乱折腾了。”贺若男觉得像蓉月这么娇滴滴的女子就该好生将养着,没事喝喝茶绣绣花,不该这么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姑娘说的是。”蓉月并不反驳贺若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贺若男爱风扬自然也拿她当病人看,觉得病人就该好好躺着不要瞎折腾,可她不能这样干躺着,凌月还有性命之忧这让她如何安心。
贺若男将药端过来,蓉月一口喝完眉头也没皱一下,“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贺若男踌躇一下还是起身离开了,她不知该如何安慰人更不会安慰女人。她端着空碗回到药房也是唉声叹气,风扬一挑眉,“怎么了?”
“我只是看你那好兄弟的心上人摔得不轻,心疼罢了。”
“她是硬撑着要走路?”
“嗯,头上摔得一片青紫。”
“人各有命,她大概是知道皇宫里面的事情了,所以想急着走路好帮忙。”风扬搅了一下炉子上熬煮的汤药,“一个想瞒着用万全之策将人平安救出来,一个装不知道也在背后想办法救人。两个都是聪明人,不过就是喜欢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以为瞒着就是保护对方最好的办法,唉,麻烦。”
“你既然这么通透,为什么不在中间说说?”
“别,别人的感情我们外人看得清却说不清,再说这件事确实很棘手,我们帮不上忙就不添乱了。”风扬说完,贺若男点点头,确实如此。
柳长白在大理寺听风道秋说了凌月在昭阳宫遇刺的事,当时就皱起了眉头,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了,“接着保护好凌月,我会找个适当的时机找皇后说明此事,最好能把这件事摊开来查,移到大理寺来查,这样我们就能争取更多的主动权。”
“还有半个月太子大婚,再然后就是太子登基,恐怕不会等太久皇后娘娘就要秘密处决了凌月。”
“我知道。”所以他才发愁,他想将这件事弄到大理寺来一时可以还凌月一个清白,二也是不想让蓉月知道这件事,不然以她的性子怕是不会等到那个时候。
柳长白回家的时候,蓉月已经睡下了,屋子里燃着蜡烛光线不甚明亮,所以并没有发现蓉月额头上的伤,他侧躺着摸了摸蓉月的头发,盯着那两扇羽睫投下的阴影愣愣地出神,蓉月睁开眼睛看他,“怎么不睡?”
“就想看看你。”
“嗯。”蓉月重又闭上眼睛,听着柳长白浅浅的呼吸心里忽生一股无法两全的悲伤,于是将头往他胸口靠了靠,不管明日如何,至少现在还能相拥而眠。
此时,方瑶正坐在灯下绣花,解决了一件麻烦事她心里多少松快了些。方安坐在一旁依旧有些心气难平,“他今天没说别的吗?”
“小安,不要总是他他他的,他是我们的父亲。”方瑶一口咬断绣线,“我已经答应了会嫁进皇宫。”
“你压根没见过那什么狗屁太子,为什么要嫁给他,再说你又为什么要听他的?”方安看看方瑶平静的神色问道:“你是要救凌大哥?”
“你怎么知道?”
“你喜欢凌大哥,我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来,可他喜欢的是姑娘。你就算为他牺牲再多也不见得他就会感动。”
“我自是不求他的感动,只要他能平安无事我就心满意足了。”方瑶抚抚绣面上的一轮满月嘴角不由得带上了笑意,“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姑娘也不行吗?”
“不行,姑娘眼下伤还没有痊愈,等将人救出来再说。”
“知道了。”方安小声嘀咕着,心里却觉得自己这姐姐真傻,为了爱的人嫁给不爱的人,到头来折腾的还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