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明显昱即将大婚即位的消息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整个皇宫里挂起了红绸燃起了彩灯,宫人们言笑晏晏地谈论着这一天大的喜事,阿宝噙着泪揉搓着手里的衣物,一堆堆成山一样的衣物似乎永远也洗不完,这些身体上的劳累都不及太子要成婚带给她的打击大,她来这里半月有余,也不知道太子每天有没有好好吃饭,从前的他可是很爱吃她做得汤品,还说一日不吃就会思念,可如今她窝在这小小的杂役所再也无法给他亲手做羹汤,这可如何是好。阿宝越想越难受这泪便也忍不住了。
杂役所的门口来了两个宫娥,值守的婆子一看那宫娥身上的衣服便知道准是哪个宫里娘娘跟前的红人,遂赶紧下跪请安,“免了,皇后娘娘要见之前遣散过来的一个叫阿宝的宫娥,她先前可是在太子跟前伺候的。”
“是是,奴婢这就给您叫出来。”婆子扭身进杂役所找人,心里琢磨半天也想不明白皇后娘娘这是要责罚还是要奖赏,“阿宝,皇后娘娘要见你,赶紧收拾收拾就走吧。”
“啊,是。”阿宝放下挽起的袖子,拢了拢鬓边的发跟着那婆子到了门口。
“走吧,莫让娘娘等着急了。”宫娥扭身就走,阿宝点点头急忙跟上,她心里盼着的却是这一趟是不是就能看见太子殿下了。
永仁宫里,历后眯着眼瞪着跪在面前的一个老嬷嬷,“本宫竟不知你这奴才如此胆大,胆敢把事关太子的消息传到宫外去,说,是谁指使的你?还有什么同伙?”那嬷嬷咬着牙一言不发,历后冷笑一声,“性子倒刚烈,可惜本宫最不怕的就是你这种人,慎刑司有的是惩治犯人的办法,本宫听说最近那帮奴才还研制出一种骇人的刑罚,叫吱吱叫,说是取来一只尖牙耗子放在犯人剥光了衣服的肚皮上,然后用铁桶罩住,再派人使劲敲铁桶,间或找来一只饥肠辘辘的猫儿喵喵乱叫,这耗子在铁桶里害怕至极就想要逃跑,可这铜墙铁壁的往哪儿跑,当然就是那软软的肚皮了,尖牙啃咬尖爪撕扯,你猜猜看会怎么着?这老鼠啊就钻进人的肚子里去了,钻啊钻,钻啊钻。我听行刑的嬷嬷说等闲犯人熬不过一盏茶便什么都招了,不过也活不了了,开膛破肚血流满地真是生不如死。你这样嘴硬的能撑多久呢?”
那老嬷嬷听得牙齿打颤,遂心一横顶着自己的后槽牙一咬,历后一看不好,“快撬开她的嘴,快。”为时已晚,老嬷嬷当下摔倒在地七窍流血,竟是服毒自尽了!“抬下去吧,人带来了没?”
“回娘娘,已经去了,大约就在回来的路上了。”
“很好,去把太子也叫来。”
宫人领命下去,历后打开茶碗喝了一口,心里想的却是昨日昭阳宫传来的消息,那个叫凌月的大夫已经查清楚了皇帝身上被埋着的蛊种,而且就在研制解药了。她这心里就七上八下,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皇帝是万万不能杀的,这是规矩,不然顶着弑君的罪名她和太子就坐不稳这个江山,可是又不能让他清醒过来,这确实难办。她有这诸多烦心事,却没料到东宫居然发现了乱党天机阁的踪迹,这一查就查出来了好几个人,重要的是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特殊到太子到她跟前求了两次要把人带回东宫。
阿宝跟着宫娥进了永仁宫,在门口正好看见被人抬走的老嬷嬷,当下她便心里一惊,这是事发了?
历后一动不动地盯着跪在跟前的小宫女,圆圆的脸圆圆的眼说不上顶好看,不过笑起来倒是讨喜,她先前见过太子对她的特别,“你叫阿宝?”
“回娘娘,是,奴婢名唤阿宝。”
“很好,听说你做得一手好饭菜深得太子欢心,先前也是你求本宫不要对太子过于苛责。想来你是很喜欢太子了?”
阿宝点头又拼命摇头,她自知身份配不上太子,“回,娘娘,奴婢只求能为太子殿下亲自做羹汤便好,其余的不敢奢望。”
“很好,那你就和本宫说说这天机阁是怎么回事?”
阿宝不必抬头也知道历后此刻是什么神情,因为那压抑的怒火她领教过很多次了,她又不能出卖天机阁,这让她如何是好。正在这时候,宫人回禀说太子殿下来了。
“让太子进来吧。”历后微微直了直脊背,太子明显昱撩帘进来了,先是看见了跪在地上的阿宝,他神色就不禁开怀了几分。
“给母后请安。”
“免礼,太子请坐吧,你看,前些日子你不是还求母后将这个宫娥领会东宫吗,赶巧母后有些事情要问她,一会儿问完了你就把人领回去吧。”
“谢母后。”明显昱收好一脸的愉悦坐在了历后身边。
“你看,太子也来了,有什么话就说清楚,本宫看在太子的面上自是不会为难你。”
这样的诛心问话让阿宝无地自容,她趴在地上眼泪便也忍不住了,“母后,既然阿宝不想说,就不是什么要紧事,儿臣这就把人领回去了。”明显昱说着起身就要去扶阿宝。
“母后问的事情自然事关社稷,太子且耐心等等。”历后止住了太子的动作,接着话锋一转说道:“你不说本宫自有证据,你房中藏匿了那么多记载太子习性喜好的册子,总不会是记着玩儿的吧,还有刚才的老嬷嬷已经承认了她与你是一起潜入太子身边的。还有些话本宫不便多说,你自己说。”
“母后这,这不可能!”明显昱分外震惊,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居然串通了别人来刺探情报,“阿宝,你快说你不是,快说啊。”
“殿下,阿宝对不起你,对不起你。”阿宝自觉羞愤难当瞄着眼前的桌腿就要撞过去,一旁的宫娥抬脚将她绊倒。
“本宫还有话问你,你和昭阳宫的凌月大夫是什么关系?”
“奴婢不认识他。”阿宝心下一惊,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奴婢只是奉命潜进皇子府了解太子殿下的生活起居然后传消息给天机阁,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奴婢并没有传递过任何消息,渐渐也就忘了天机阁的身份,奴婢一心只想跟随太子左右亲手做羹汤而已。”
“那好,本宫再问你一件事,你可知道月族?”阿宝摇摇头,历后从桌案上拿出来一张小像,“这是本宫从忠义公府抄出来的,听说是月族的圣女,你可认识?”
阿宝眼见得蓉月的画像惊愕了半晌随后赶紧摇头,“奴婢没有见过。”
“很好,想必吉庆楼的老板你也不认识了?”
“不认识。”
“你起来吧,本宫准许你跟着太子殿下回东宫。”历后眼尾带一丝了然地看着阿宝起身,明显昱躬身叩谢两人一起离开永仁宫。
“给本宫盯着她。”
“是。”
阿宝跟着明显昱出了永仁宫,太子一脸急切地问道:“阿宝,这些天你受委屈了。”
“殿下,阿宝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情,您一定要相信我。”阿宝泪眼婆娑,明显昱眼带怜意地给阿宝擦泪,“我相信你。”阿宝喜极而泣,可这心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历后竟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事情,这该如何是好,就连酒楼的老板都找来了,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被蒙在鼓里的凌月还在捯饬解药的事儿,明仲南身上的蛊实在太奇怪了,这么多年竟也没有发作也与身体无碍。不过他已经摸到门道了只需要一段时间一定能弄清楚。当当当有人敲门,宫人打开殿门,原来是永仁宫的大太监秦公公。
“凌月大夫辛苦了,皇后娘娘着奴才来看看圣上的情况。”
“还是那样儿,你自己去看。”凌月摆摆手自去弄自己的解药,秦公公拢着手进了明仲南歇息的寝殿,空荡荡的寝殿里没有一丝生气。
“把香点上,让圣上睡个好觉。”
“是。”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换掉香炉里的香,袅袅黑烟汹涌而出,两人赶紧退了出来关上寝殿的门,秦公公给太监使个眼色,小太监跑去偏殿看了一眼摇摇头,两人守在寝殿门口守了半柱香然后再次进去,过一会儿又出来给凌月道别就走了。
日落月出,弯如一把钩子的月亮朦胧着照不亮层层遮掩的皇宫。
凌月终于搞定配方揉了揉脖颈,刚要起身就听见寝殿方向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哗哗的脚步声和叫嚷着,“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凌月一愣,开什么玩笑,一直不是睡得好好的吗、他起身赶到寝殿,只见那张龙床上,明黄色的纹龙床单满是黑色的血污,明仲南七窍黑血直挺挺躺着,显然已经归西。寝殿里还弥漫着一股辛辣的味道,凌月冲到香炉边挑了挑香灰,用帕子沾了一些黏在手上闻了闻。忽然就想起来了下午造访的秦公公,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触发了引子,导致明仲南体内的蛊虫一瞬间发作引得他暴毙而亡。
“皇后娘娘驾到。”
听见这一声喊叫,凌月傻眼了,糟糕!
弯如钩的新月正好映在窗户上,蓉月扭头看了一眼,耳朵却被人捉住,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耳朵里酥软麻痒弄得她更抬不起手推柳长白这个始作俑者。
“醒了。”
“嗯,我想喝水。”蓉月艰难地动了动喉咙冒出来这一句沙哑的话。她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久到身子骨跟散了架一样不听使唤。
“风扬说再休息一些时日就能走动了,现在不能着急。”柳长白扶着她半坐起来,蓉月喝了一杯水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方安怎么样了?”
“他早好了,这会儿应该跟着叶三在照顾斗武场的事情。”柳长白捏着蓉月的手臂给她松散筋骨,“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先说最近的吧,太子明显昱即将大婚,之后就是即位,这原也没什么新鲜的。不过这太子妃你肯定认识。”
“谁呀。”
“就是方瑶,她和方安气势是护国大将军方天戟的嫡子嫡女,不过因为一些恩怨被亲生母亲带到了姑苏,结果被你给救了回来。”
“还真没想到。”蓉月确实没想到自己居然救了方天戟的一双儿女,而且方瑶马上要成太子妃了,明显昱一即位她可就是皇后了。还真是没料到。
“还有京城的芙蓉花开了,你好了我便带你好好赏花,咱们商量个良辰吉日也成亲可好?”
“好。”之前就说好的回京就成亲一拖又拖到了现在,现在柳漱明死了,皇宫里面明仲南又被软禁了,只要等凌月出宫一起商量好日子,就能安心嫁人了。
当当当,屋门被人敲得急切,柳长白将蓉月放回床上盖好被子抵着额头说道:“我去去就来。”蓉月点点头,柳长白开门便看见一脸急切的风道秋,他赶紧关上房门,两人走到廊檐下,风道秋开口说道:“皇帝死了,凌月被历后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