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摩门宗打前站的人留下的线索,柳长白这一行人却在那不过百里之地走了三天。日暮到日出还是没有看到绿洲,这下所有人才明白为什么初音的地图上没有标示那处城邦。他们有人领路还一直找不到可见它有多隐秘。
第四天他们终于在挖地三尺后见到了潮湿的沙子,这一发现预示着目的地就要到了。
“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城邦的每个地方都有岗哨,只要生人靠近就会暴露。”初音望着远处一片蒸腾热气中耸立的城墙,皱眉说道。
“隔多久会有人来?”
“不知道。”初音看了看柳长白,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和他的那些人是谁她暂时还不清楚,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杀进城中灭了天机阁救出宗主。
“装成商队进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大,不过要是……”初音停了下来问道:“是不是有人过来了?”
摩门宗里有人矮身趴在沙地里仔细听了一会儿起身说道:“是的,来的人还不少。”
“那就好。”初音面向柳长白说道:“真是老天帮忙,我们去伏击赶来的一伙人。不过不要伤人性命。”
柳长白点点头冲着身后的人摆摆手,所有人迅速找到位置趴了下来。
几十号人伏在沙地上听着驼铃和汉子的吆喝声越来越近,直到驼队走到近前他们才跳出来在黄沙漫天中偷天换日,然后摇身一变成了拥有正经身份的商队。
“进出城邦的商队是不是固定的?”柳长白坐在骆驼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满心的期望。
“不清楚,我们此行还是碰运气吧。”初音甩了一下鞭子朝前走去。
夏知玉看了看初音的背影心里有些奇怪,“她似乎比我们还要心急。”
“走吧,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夏勇跟在后面朝城门走去。
所幸进出这里的商队并没有固定的人,是以城门值守的人在简单地检查过货物后就放行了。进入城邦的商队都住在货栈,安置房间的时候两拨人自然是各自分开。
柳长白在货栈休息了一下决定去城里看看,他便出了货栈在街道上走,走了一圈之后闪身进了一间铺子,站在在门边的阴影里看着那两个尾巴对视一眼又各自分头寻找他的踪迹,看来摩门宗的人也并不信任他们。
“这位大人有什么需要吗?”
柳长白转身一看他藏身的地方,店里空荡荡的没摆任何货物,只是象征性地放了几张桌子并几把椅子。这就有些奇怪了,临街的商铺没有招牌也不放货物却是用来干什么的?“你这里也不见什么货物啊?”
“客官是第一次来对不对?”老板从柜台后面赶紧走了出来,显然把柳长白当成了待宰的冤大头,“来来,客官这边来,我们这里的服务保证您满意。”老板让着柳长白在桌边坐下,一脸神秘地说道:“您既是第一次来,我自然是拿出我们这里最好的服务,您请看。”老板回身在柜台里面翻了出来一本册子晾在了柳长白眼前。
事实证明还是柳长白太低估了人的钻营本性,老板亮出来的册子上一页页翻开简直就是一幅幅春宫图。柳长白眉头皱了起来,老板一看居然来了个识货的,“客观,这些您要是还不满意,我这里还有一些高级货。”
柳长白抬脚就要走,以他的涵养也实在不能容忍有人将皮肉生意做的这么直白露骨,如果不是顾忌那两条尾巴,他大概已经把老板五花大绑扔在门口了。
“唉,客官您别走啊。”老板站在门里看着柳长白的背影走远,回身冲着屋里吹了一声口哨,帘子后面走出来两个精瘦的人在门口看了看四周便尾随了上去。
走了两个拐角,柳长白觉得还是把尾巴甩掉比较好。于是他闪身跳上了墙头,那两条尾巴追到墙角才发现人不见了,正犹豫着冷不防背上就挨了一脚,“跟着我做什么?”柳长白长剑一搭扣在另一人的勃颈处。
“我,我们,老板说你进了店门却不上钩有可能是探子,所以让我们跟着查查消息。”
“什么探子?你们做这个行当的还有竞争对手。”
“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我们原本经营的也是正正经经的花楼,只是自从有了天机阁,我们就被城主查封了。那些楼里的姑娘和小爷们都不会旁的营生便又想着做起了老本行,当然我们都是偷偷地只在下三区营生。”
“下三区?”
“嗯,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下三区,再往西北走就到了上三区,那里都是达官贵人的居所。”
“天机阁子在上三区吗?”
“是的。”那人怯怯地看着横在脖子里的剑刃,唯恐自己这人头马上就要落地。柳长白思量了一下收剑转身走了,他要去看看天机阁是否在在上三区安身,他又是否足够幸运能发现蓉月的消息。
上三区如顾名思义就是自认为高贵的人聚居的地方,能把一个城邦按照自己的意愿建造划分,不得不说天机阁的本事够大。只是云怀孽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他挑起了安国历国的战争,自己却抽身在这黄沙弥漫的地方蛰伏着。柳长白到目前还没有真正和云怀孽见过面,只是从赏罚堂打探来的消息中了解到此人心思深沉,既然这样那他居住在这里就一定不简单。
天机阁的聚居地甚至都不用刻意打听,来了上三区奔着那处亭台楼阁就能找到。坐在茶楼里,柳长白摸着茶杯打量着对街的院子,高高的门楼上直书着天机阁三个字,门口站着值守的黑衣人少有人进出。坐在茶楼里抬眼可见高耸的阁楼,挑檐飞角,锃亮的瓦片在日光下闪着金光。
“小哥,我打听一下,怎么进那里去看看?”柳长白指了指天机阁。
那小伙计看了看柳长白,觉得他皮相是长得不赖不过没有钱的话也是白瞎,“首先你得有钱,其次你得有身好衣服。”伙计拎着托盘走了。
柳长白又看了一会儿觉得伙计的建议非常中肯,便决定一会儿进去看看情况。
真正走进了院子,柳长白也不由得感叹天机阁真是大手笔,在这沙漠腹地竟然造就出一个江南水乡来,亭台楼阁临水照花无一处不精致,进来之后有人自会上期那询问需要什么,他只有一个人索性就挑了一处临水的茶室喝茶,茶是好茶只是这价钱也委实昂贵了些。
他坐在窗口隔着水面往院子里看去,只见曲曲回廊间走过来一群黑衣人,越走越近。回廊一转那些人的眉眼便背着他渐行渐远,柳长白恍然地盯着人群中一个人的背影,像极了蓉月只是身量瘦削单薄。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蓉月还怀着身子,那怎么可能是她?他是相思入骨病糊涂了。
喝了一壶茶枯坐了半个时辰,柳长白便离开了天机阁。如此戒备森严之地,他们要想攻破确实还需从长计议。
日暮降临星子寂寥,没了白日的热闹,天机阁里这曲曲回廊走起来便有些阴森起来。云影提着鞭子神思恍惚,就连迎面的柱子下站了一个人她竟也没有察觉到,直到相去只有数步她才猛然惊醒。
“谁在那里?”说着话手上的鞭子就打了过去,鞭梢却被人一把抓住。那人走出阴影站在她面前却把她吓了一跳,映着昏黄的灯光只见蓉月的脸上一片冰冷,望过来的眼神里透着浓浓的杀意。云影拽着鞭子往回撤,“放手,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可以试试。”神情是冷的就连语气也透着冰冷,云影没再说话。蓉月看了看她一眼便越过去走了。
云影忽然有些惶恐起来,她和蓉月是有些不对盘也很想下杀手,可是真得亲眼见到她成了这幅样子,她又觉得害怕。长老在她自己身上种了东西让她的手臂比寻常人更有力量也更灵活,可那种蚀骨剜心的滋味太痛苦了。如今看蓉月的形容一定也被长老种了什么,这些东西太可怕的,可怕到她开始怀疑阁主的选择,他想要干什么?
云影在回廊上站了一会儿迅速转身又出了院子。从上三区一路走到下三区,拐来拐去云影来到了一处小院子,她站在院门口四处看了看闪身进了院子。
房门吱扭一声打开,云为躺在床上抬眼看着站在门口的云影,神情漠然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之人。
“你还是恨我?”云影咬了咬嘴声音悲戚。
“你们把她怎么样了?”云为忽然叹了口气,他被云影封了内力现在等同废人一个,还谈何营救蓉月。
“你到这会儿还在关心她?为什么?值得吗?”
“云影,你这样又值得吗?”
“值得,至少我把你留在了身边。长老那里有一种药能让人忘却前尘过往,已经在试药阶段了。到时候我会向他讨来一颗,这样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也会永远跟我在一起了。”云影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去摸云为的脸。
门口一声轻咳,她惊觉回头手上的鞭子也跟了过去,啪地一声炸在半空打得墙边的柜子裂了两半。看着来人,云影怒目圆睁“又是你!”
“你来了。”云为直了一下身子面带惊喜地看着门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