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都城的白日依旧热得人无处躲藏,夏知玉站在院子里手搭凉棚望了望白得发亮的太阳,重重地叹口气。
“知玉,你一会儿收拾一下让夏勇护送你回关隘。”柳长白坐在楼门口擦拭着手上的长剑,神色冷峻。
“我不走。”夏知玉也坐下来摸着鞭子。
“不要任性。”
“不,我要帮你。”夏知玉没敢抬头看柳长白,她现在还记得刚把蓉月失踪的消息告诉他时,他脸上的神情。一瞬间的慌乱过后就是尽力克制的担忧,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然后就是沉默,沉默的可怕。
“好。”多一个人也好,柳长白便没再阻拦,继续擦拭自己的长剑。擦拭好的剑身锃亮,亮得闪着他的眉眼,那眉眼间满是担忧相思纠结的愁绪。他很想抛下所有去寻她哪怕走遍这天涯海角,可手边还有这么多事需要处理,还有这么多人需要他静下心来安排。
临都城的大牢里,风道春并十几个兄弟被关在一间牢房里,说起来也是他点背。他领着人原本是按照曹比龙留下的线索一路追到了临都城来,哪知道在城里正好碰上了两拨人在他们落脚的地方打架,眼看着有人要被打死了。他看不过眼就帮了把手,结果惹到了城里的恶霸,官官相护之下他们连同那一方打架的人一同被关了进来。
这少说也有一个多月了,本来依着他的性子是要打杀出去的。可谁知进来的人每天吃的饭喝的水连同牢房里袅袅升起的烟雾里都含了化功散。是以蹲了这么长时间的牢房,他不止武功暂失还养了一身懒肉。唉,他什么时候能出去见见太阳啊!
夜色深沉,牢房里打鼾的磨牙的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搅得风道春怎么也睡不着,他起身靠在墙上看着上方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发呆。嘭地一声,牢房晃了两晃,头顶的沙尘跟着扑簌簌往下掉。风道春一把抹掉脸上的沙尘疑惑地竖着耳朵聆听,接着又是两声嘭嘭,有人劫狱!
监牢里所有人都被惊了起来,牢门口叮叮当当短兵相交的声音传来,昏昏欲睡的人都站起来扒拉着牢房门一脸兴奋。没一会儿冲进来一伙人,手上的刀片子哗啦啦接连砍断牢门上的锁头。得救的人欢呼着往外冲,风道春打眼一看,领头的是一群黑衣人,不是赏罚堂?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尽快赶出去为妙。
他刚带着兄弟冲到门口,迎面碰上了一队临都城的官兵,再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他咬了咬牙就要挺身往前冲去。
却见到官兵的后头又冲过来一队人,有夏勇和小林子。风道春一时激动地大喊着:“是我们的人,弟兄们,给我上。”两拨人将中间那一队官兵包了饺子,人群涌动着一会儿便结束了这一场打斗。
“风大哥,总算见到你了。”小林子拍拍风道春的肩一时颇为感概。
“你跟谁一起来的?”
“公子,有话回去再说。公子说救到人就赶紧撤退。”
“好,赶紧走。”一行人冲出了大牢往暂居的院子里赶去。
走在半路,夏勇停了脚步说道:“让小林子先带着你们回去,我带人去支援公子。”他给风道春一抱拳带着人又消失在了夜色里。
“公子在做什么?”风道春问道。
“公子领着人去偷袭城主的居所,我带着人负责把你们救出来。公子说这叫围魏救赵,具体我也不懂。”小林子从来了临都城就只干了一件事,就是摸排风道春他们的痕迹。大到杀人放火小到偷鸡摸狗,凡是最近两个月发生的事情他都要跑去探查一番,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追查到一个多月以前曾经有一伙人被卷进了别人的争斗里,又被送进了大牢。他便买通了牢头问了一下情况,这才发现风道春他们居然倒霉催地被抓紧了大牢,这才有了今晚的这一次营救。
另一边柳长白领着夏知玉等人瞧瞧潜进城主府,几进几出的大院子在月色下泛着冷光,院子里风灯的光晃晃悠悠照得物件也忽闪着打转。他这边刚要动作,就听见院子的正中间传来一声惨叫,接着灯光火把亮了起来。院子里人头攒动呼喊着打得热火朝天。
“表哥,我们要下去看看吗?”
“等等,看清楚状况再说。”柳长白一摆手所有人分散着趴伏在了屋顶上,静观其变。众人在墙头上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也没见院子里消停下来,正在这时候城主府的大门轰地一声被撞开,夏勇领着人冲了进去循着声往后院赶。“下。”柳长白一声令下,所有人从屋顶上落了下去。
临都城城主在此地做城主许久,也豢养了不少武艺高强的手下,他们跟赏罚堂的人对上或许胜算不大,可另一拨先挑事的摩门宗人就吃了大亏。
眼看着身边的教众越来越少,初音边打斗着边招呼着手下的教众赶紧撤退,一心二用之下背后就挨了一脚,她刚要稳定身形眼前寒光乍现,一柄长刀就对着她的脖颈剌了过来过来。当地一声,从一旁伸过来一柄长剑架着刀刃往上一挑,身形闪动剑刃划了过去,对面的人应声倒地。
初音惊魂未定扭头一看居然是他,他不是天机阁的人!
“多谢。”
柳长白看她一眼闪身又加入了战斗,初音看了看他扭头去解救摩门宗人。
一场战斗下来各有输赢,眼见着风道春被解救回来,柳长白便无意恋战领着人撤退了。回来查看了伤员才有空去见风道春。彼时风道春和那些一同被关起来的赏罚堂众人都喝了配制的解药,身上活泛了许多。
“公子,是我鲁莽了。”
“回来就好。”柳长白拍拍他的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示意他先休息。等柳长白走了之后,风道春愣了一会儿扭头问小林子,“公子怎么憔悴了这么多,发生了什么事吗?”
“夫人失踪了,在被夏远护送着会姑苏的路上失踪了,连带这夏远和那些兄弟一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失踪了?姑苏那边也没有消息吗?”风道春着实吃了一惊,这中间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找过了,甚至在整个历国的赏罚堂的弟兄都在寻找到现在也没有消息。”小林子叹口气。
“是不是天机阁干的?”
“很有可能,所以把你救出来之后我们下一步就是要重点寻找天机阁的踪迹。”
翌日天光大亮,小林子守在门口就听见门板被人敲了敲,他一个激灵爬起来打开门。门外却没有人,就见地上落了一封信,没有署名。他想了想捡起来拿去给柳长白。
柳长白拆开信件,是摩门宗的人留得信,信上说他如果想知道更多有关天机阁的事情就在今日午时赶到摩门宗的总坛。
“总坛?是不是就是我们那天去的地方?”夏勇想了想说道。
“应该是。”
“要去吗?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再寻找天机阁的消息。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不去怎么知道。”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去。
由于先前来过总坛,所以这一次倒是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地方。小林子出示了一下信件,守门的人就把他们一直领到了正堂,那天见过的那个白袍老者并不在,反而是那位彩衣女子迎接的他们。
“初音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初音见着柳长白先施一礼。
柳长白想了想记起昨晚是救了一命女子,于是也拱手一礼,“不知姑娘说的知道天机阁踪迹的话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各位请坐。”初音命人奉茶才接着说道:“之前因为误会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初音摆了一下手,有人拿了一张地图过来。“各位请看,上面标示的地方就是临都城,而相距临都城百里之外的沙漠腹地有一大片绿洲,我们的人发现临都城的城主隔一段时间都会到那边绿洲去。后来查实他去那里就是去见天机阁的人。”
“相距百里你们怎么会不知道那里有一个城邦呢?”夏勇看了一下那一处绿洲并没有标示出来什么城邦的名称或者关隘要塞。
“确实是我们的失误,因为临都城周围地形负责,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迷路,是以我们原来都没有注意过那里。”
“能冒昧问姑娘一句,你们又是如何知道我们再寻找天机阁的踪迹?”
“实不相瞒,之前我把你们当做了天机阁的人所以做了一些调查,加上昨晚你们也出现在城主府还救了我们,所以我更加确定你们应该在寻找天机阁。”初音的这一番解释合情合理,夏勇也就不再追问了。
“能确定天机阁就在那里吗?”柳长白看着那一片绿洲,那是沙漠的希望或许也是他的希望。
“确定。”
“知道了。说说你有什么要求才能带我们过去?”柳长白看着初音把话挑明了说,初音愣了一下说道:“很简单,我们合作灭掉天机阁。”
“我答应你。”
“好,那就明日卯时出发。只是还没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鄙人姓柳。”
初音站在正堂门口望着那一袭黑袍消失在拐角,他居然不是天机阁的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