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昏昏,风轻云淡,卷起衣袂,两人之间一片死寂。
紫衣无相先是低头闷笑,继而又开怀大笑。而慕念只是抬头看着他,眸色浅淡,抿唇不言。
“慕念啊慕念,世间传闻公子如东出之明月,精彩绝艳,可当真是异想天开,莫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紫衣无相笑着说道。“我是太子殿下门客不假,但若被公子这样胡诌,可是会冒犯了太子殿下。”
“昔日南楚太子就在我面前,何谈冒犯。”慕念唇边依然是淡淡的笑意,双手虚抱一礼,“就算是冒犯了,还请阁下见谅。”
“好你个慕念,果然是我小瞧你了。”紫衣无相说道,一手将脸上那张面具摘下,他眉眼间与姜琊有几分相似,但是整张脸的轮廓又不同,相比姜琊,他更多是继承了兰奢夫人的样貌,只是在左脸上从眼下到下颌一道旧疤,减了七分的柔美。“我倒好奇,你是如何猜出我身份的。”
“那又何难。”慕念说道,“你留下的蛛丝马迹太多了,只须抽丝剥茧,就能将你的身份查明。怎么不见了你那位同伴?”
“他自然是在底下款待姜琊和云千渺,才好让我和公子好好谈谈,夜色如此,公子同我喝一杯如何?。”姜永宁说道,一手斟酒,将酒杯掷给慕念,慕念翻身接过。
“桓都的六曲香,当真是好酒。”慕念一手将杯子掷回去,“只可惜,这么好的酒,在下还是不与阁下共饮了。我心已决,阁下还不出手吗?”
姜永宁反手接过酒杯,一口饮尽杯中酒,一手拔剑,从雕塑上跳下。
慕念举剑迎击,剑刃相交。慕念便觉得脚下一空,心道一句不好,坠了下去,抬头上方石板已经合上,姜永宁站在雕塑脚下,手里握着长剑,重新戴上了他那张面具。
且说姜琊云千渺他们中了招,奈何石板合拢的太快,他长刀只卡住了石壁,听见云千渺尖叫,便拔了刀,一手抓住云千渺,长刀卡进岩壁里,又下滑了一段方才挺住。
云千渺惊魂未定,脚下还是悬空的,声音都有些哆嗦。“我恐高啊!”
“给个火。”姜琊没理他的抱怨。
云千渺从袍子里掏出火折子来,吹出火星,将火折子往下一抛,就见到火折子在岩壁上跳了两下,落在地上,到底约莫三丈。
姜琊一手将云千渺抛起来,手揽着云千渺的腰,收刀借了岩壁几下,落在地面上。还好刚才的火折子还没有熄,姜琊捡起来,云千渺看到他的脸色可是一点都不好。
云千渺瑟缩的揉揉肩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周围的气氛格外的冷。心里想着姜琊此时心情一定不好,还是不要去触他的霉头比较好。姜琊将手中的火折子劈开,手腕使劲,将将火折子钉在岩壁上。
火折子照亮了他们周围的环境,看周围的石头,应当是一个天然溶洞,上面一片漆黑,也看不出有多高来,但是能隐隐听见水声。
“那紫衣无相应当是知道打不过你,现在用这种招数。”云千渺叹了一口气,“这么高,我们可该怎么上去啊,不知道慕公子在上面会不会出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上面的动静,慕念也掉了下来,姜琊脚下发力,跳起来接住慕念,落在地上。
“师哥,你怎么样了。”
“没事。”慕念撑着剑站了起来。“紫衣无相,就是姜永宁。他此番,应当就是故意引我们来此。”
“啊?他真没死啊。”云千渺坐在地上。“只是他花这么大功夫,就为了把我们困在这里,也太费周章了吧。”
上面的石板已经完全合拢,而且这岩壁陡峭,想从这一条路上去,却是不太可能了。
“将我们困在这里只是开始,他必然还有后招。”慕念皱着眉说道,将剑收回剑鞘,“我曾经听说,古银国擅长奇淫技巧,这个石洞,必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周围有水声。”姜琊说道。“想必这附近必然有地下暗河,若是找到,没准就可以顺着地下暗河出去。”
“也好。”慕念说道,一手扶起云千渺,“方才在外面未曾见到离百草,他可能已经布下机关,还请神医多加注意。”
“也是,我都忘了这里是古银国了。”云千渺一拍脑袋,从口袋里掏出药丸来。“这里蛊虫横行,我 这里有避虫的丹药,你们待在身上,寻常毒虫便近不得身。”
姜琊和慕念接过云千渺手中的药,收在身上。
“我们就先循着水声找过去。”慕念说道,手里接了一个火折子,走在前头,让云千渺走在中间,姜琊断后。
天然形成的溶洞有许多石笋和钟乳石,因为年代久远,有的已经相连,需要破开才能继续前行。渐渐就听见水声越来越近,看来这附近的确是有地下暗河。
再往前走,便觉得路上平坦许多,这一段路明显有人修整过,再往前走,就见到了连两侧的石壁也已经有人凿上灯台。慕念走过去,里面还有没有燃尽的灯油和灯芯。
他探了手进去,手指上沾了细腻的黑色油脂,但与普通的火油相比,有一种异香。云千渺闻了闻,砸了咂舌。
“这周围的灯台里的灯油中都混了引虫香,要是这两排灯火一起点上,怕是这岩缝中的毒虫就全出来了。”
想到此,云千渺不免打了一个寒战,若是这灯火全都点燃了,想必就会出现在石道上雕刻的盛况。
虽然说古银国常与毒虫蛊兽为伍,但这样多的毒虫,很难相像会与人并行。上面的那条祭祀长路,是古银国人想象雕刻而成。而这条路,应当就是真正的祭祀之路,而前面,就是真正的古银国祭坛。
既然这里有人为开凿的痕迹,就说明,这里必然有人的出入口。
“前面说不定有出口。”慕念擦净了手上的灯油,吹熄了手中的火折子。“往前不知道还有什么,还是不要用明火照明了。”
他说完,掏出来一颗夜明珠。虽然夜明珠光芒有限,但他和姜琊俱是习武之人,借着些许光源就可视物。
姜琊也依言熄了火折子。云千渺却是瞪大了眼睛。“慕公子,你居然随身带着夜明珠,为何不早些拿出来用。”
“我还是觉得神医的火折子更方便一些。”慕念说道,手举起夜明珠,照了前面的路。
只是他话音还没落,后面的灯火便忽然亮起,两排的灯火也一盏一盏的接连点亮。
灯火点燃,灯油中的虫香就已经挥发,一只蜈蚣慢吞吞的从岩缝中探出了头。姜琊慕念对视一眼,当机立断的拎起云千渺,直接向前冲去。
没想到这岩洞里居然还藏了这么多毒虫,看着那些毒虫色彩斑斓的样子,便知道必然都是剧毒之物。
岩壁两侧的灯台已经点亮,灯花跳动,不知道是什么点亮了这些油灯。
前面似乎有亮光,三人冲过去,豁然开朗,面前却不是天色,而是涌动的地火,一条熔岩河如同天堑,横在三人面前。
熔岩河的对面,是一座雕像,与地面上的雕像如出一辙,人首蛇身,只是在地面上的那尊雕像虽然上半身已经被摧毁,但能明显分辨出是柔美女子的面庞。而面前的这座雕像,头身完整,是一尊六臂罗刹,青面獠牙,怒目圆睁。
在罗刹雕像下也站着一个人,绷带缠面,正是离百草。
“几位,不知我招待的是否周到。”
想必方才的灯就是他点的。后面是斑斓毒虫,前面是熔岩地火,已经无路可走了。
“阁下待客,可谓十分周到。”姜琊说道,“不过可惜,你已经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姜国主,你还是一如往常的狂妄自大啊。”
云千渺望着背后步步逼近的五色斑斓的毒虫,吞了口水。“不用担心,我们身上有避虫的丹药,寻常毒虫应当是不敢接近我们的。”
他说话的时候,看到如同自己小臂般长的青头蜈蚣。“就是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寻常毒虫。”
姜琊一刀将扑上来的毒蛇拦腰斩断,就见到之前在后面的毒虫都扑上来,将砍断的毒蛇吃的一干二净。云千渺算是见识到了,往后退了两步,脚踩到熔岩河边缘,石块松动,落入熔岩河里。
“你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何必负隅顽抗。”离百草大笑一声,“你们慢慢玩吧,我就不奉陪了。”
他话音还未落,就听见一阵风声,回头就见到姜琊运足真气,将慕念手中长剑掷出,慕念飞身踏剑,从岩浆河上飞了过来,慕念落地,手握剑柄,借势一个剑花,剑尖便抵在离百草咽喉。
慕念眸色深沉,看着离百草。“我给你个机会,要么退了毒虫,要么,命丧于此。”
离百草忽然大笑。“我一人死有何惜,慕公子还是想想怎么救你那两位同伴吧。”
见他如此,慕念也不留手,直接取他咽喉,但剑尖刺入,只剩下一团黑雾,慕念皱眉甩散黑雾,又让他跑了。
回头就见到那些毒虫已经围上了云千渺和姜琊,姜琊虽然暂时将那些毒虫击退,却见到那些毒虫越来越多,把姜琊和云千渺合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