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零看了一眼坐在钱彦对面的沈陈柯，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朋友？”
总觉得问钱彦是不是他“男朋友”有些不太礼貌了，如果不是，未免也太尴尬了些，而且靳零也不知道那个人知不知道钱彦的取向问题，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想想也只能这么问了。
“嗯，朋友。”钱彦看着靳零手上戴着的戒指，觉得有些扎眼。
靳零很好懂，钱彦只要看着他就能把这人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的。
不过，这世界还真他妈小，在这里都能遇见，他也是服气了。
他跟靳零都分别这么多年了，当年靳零扭头就走，再无音讯，他都不知道这人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还会回来，靳零的离开让他的世界瞬间空了，毕竟那时候他钱彦的世界里只有靳零一人而已。
但后来，靳零也不要他了。
就像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他的世界根本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一样。
“好巧。”靳零有些尴尬地对钱彦打了声招呼，毕竟这么久了，两个人再次相遇更像是陌生人了。
他当年问她靳零去哪里的时候，她跟他说她不知道，原来这么久了，两个人一直都在联系着，不知道靳零去哪的，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周围人把靳零的行踪隐瞒的密不透风，也许是他们不愿意说，又也许是靳零让他们不要说。
也是，当年发生那种事情，靳零躲着他其实也正常。
靳零要是不躲着他，那恐怕真的有问题了，谁能接受自己玩了那么多年的朋友结果一直对自己图谋不轨？
当年靳零抛弃了钱彦选择了女友，他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良心非常的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的情绪，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或者不对，也不知道这种突然笼罩上来的悲伤是怎么一回事。
“钱彦？这么巧啊，要不一起吃饭啊？”捧着西瓜的女人看着面对面坐着的钱彦两人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声音甜的不能再甜的说道。
比以前会打扮了，但装还是跟以前一样能装。
这么久了，靳零身旁的女人倒是还没变，这个痴情的小子，竟然坚持了这么久。
沈陈柯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一脸茫然地看看钱医生，然后又看了看旁边的一对情侣，不知道为什么从他们两个人吃饭变成了四个人吃饭，本来就不爱说话，现在更是插 不上嘴了。
钱彦也无所谓，都多久了，该放下的早放下了，倒是靳零身旁的女人嘚吧嘚吧的没完：“哎，钱彦，这都多久没见了，你还跟以前一样啊。”
钱医生笑了笑，从女人面前装西瓜的碟子里拿了一片西瓜：“你跟以前也没变。”
“当年对你的态度挺不好的。”女人笑了笑，“我一直想跟你道个歉，毕竟当年靳零出国的事情对我打击挺大，当时我也没有什么功夫管其他的人。”
明明是道歉的话，钱医生听出了一股子挑起战火的意味出来。
靳零的目光紧紧地跟着钱医生，就好像镶在他身上一样。
钱彦被靳零直勾勾的目光盯得实在是有些别扭了，忍不住抬起头看着靳零的眼睛说道：“零零，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昌安。”靳零也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不太对，于是收回了目光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哟，还是四大律师所呐。”
钱彦记得以前靳零的梦想就是昌安，昌安是四大中的老大，顶级中的顶级。那时候钱彦每次给靳零过生日的时候，靳零的愿望都是毕业了之后能进昌安。
这还是后来钱彦死缠烂打地才问到的，靳零一直以来给他的理由都是愿望说出来就不准了，直到有一天钱彦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钱彦又问了一次，靳零才不情不愿地把这个说了出来。
“钱彦，如果我以后进不了昌安了，那都是你的错。”那晚游戏结束之后，靳零是这么跟他说的。
好像当时他安慰靳零“不会的”，如果愿望那么准的话，那么他钱彦的愿望也应该会实现啊，所以钱彦未来几年的生日愿望最后都变成了“希望靳零能去昌安”。
不知道为什么，靳零听钱彦说“四大律师所”的时候，有种满满的讽刺感。
坐在靳零身旁的女人从旁边拿起了菜单，看了一会儿说道：“老公，难得遇到了，这顿我们请吧。”
靳零身子一僵，他看了一眼钱彦，发现钱彦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嗯，好。”
“靳律师请客，那我是不是该多点些？”钱彦开玩笑的说道，“不然到时候又要说我故意给零零省钱了。”
“你想吃什么随便点。”靳零这话像是跟女友说的，又像是跟钱彦说的。
“老公，要不点些香菜吧？”女人勾着靳零的胳膊，亲密的很。
“不用，钱彦吃不了。”
靳零说话说的很快，一点都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正是因为这样，身旁的人脸色着实有点难看了些。
“没事没事，谁不会变呢。”钱彦打了一个圆场，“这么久了，不想见的人都能见了，不想吃的菜现在也该能吃了。”
钱彦意有所指的话让对面两个人脸色都奇奇怪怪的，只有沈陈柯一人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三个人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女人点好菜之后，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然后侧头看向了钱彦身旁的男孩子问道：“钱彦，这是你对象？”
靳零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再说了，可这个女人直接无视了靳零，继续我行我素地说道：“我以前还以为你喜欢靳零这样的，看来我是误会了，真对不起啊钱彦，我好像真的以前对你误会太大了，我是真的太喜欢靳零了，你能理解我的吧。”
“零零是怎样的？”钱彦回怼了一句，把女人问的一时之间有些懵。
“啊？哦……我以为你不喜欢小的。”
“不好意思啊，我喜欢小的，不喜欢老的。”
钱彦这张嘴毒的很，这个女人当年也就在靳零这件事上赢得了他，毕竟有点性别优势，在其他方面她还嫩的很。
“对了，你才多大啊，你跟钱彦一样也喜欢男人吗？”女人看在钱彦这里找不到发泄口，于是又转向了沈陈柯，毕竟这个人看上去就像个软包子一样，想捏就捏。
沈陈柯不知道钱彦喜欢男人这件事情，一时半会被动的接受这件事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回什么才好。
“他不是gay，不喜欢男的。”钱彦先开了口给沈陈柯解围，“谁说gay就不能交男性的朋友了？又不是什么传染病，零零跟我待在一起待了那么久，难道零零就变成gay了吗？”
钱彦的几句话把对面两个人怼的脸色格外的难看。
“吃饭。”靳零冷冷地对身旁的人说道。
他心里清楚，他心里清楚钱彦这是生他气了，他当年做的那些事也确实不是人干的事情，只是当年他还年轻，突然让他接受自己最好的朋友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他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钱彦其实已经无所谓了，气又能怎样，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他得朝前看，人要是一直止步不前，太残忍，也太痛苦了。
“钱彦你现在是做什么呢？以前不是想当歌手吗？”女人托着腮就这么细细打量着钱彦问道。
那种眼神，是一种不屑，是一种瞧不起，是一种高高在上。
钱彦这些年都一个人住，天天光工作就已经让他忙的晕头转向了，什么逛街买衣服那些事情，他几乎都没有什么空去花心思在这上面，钱医生也不是没有钱，虽然比不过段院长，但相比之下，比其他的医生好歹有钱的多。
钱医生省事，买衣服一向网购，不出门直接送回家，反正能穿也能穿，他也不是特别讲究这方面，他不像段院长那么难伺候。
可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不修边幅，导致了对面的女人总有种感觉，觉得钱彦这些年混的特别穷酸的样子。
钱彦知道这种眼神，他故意装作不知道：“歌手哪是想当就当的，人得现实点，现在不过是个江湖医生罢了，没事糊弄糊弄人。”
“不是的，钱医生很厉害的。”沈陈柯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实在是有些突兀，突兀的让其他桌的人也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他只是有些听不惯那个女人对钱彦说话的语气，纵使他再怎么傻乎乎的，那种刺耳的，挖苦的语气直直地朝着钱医生的心口扎过去，他在一旁也听得难受的慌。
沈陈柯嘴快的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尖了，他垂着眸子，脸一片羞红。
钱彦还是第一次听见沈陈柯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拔高了的音量让他也愣了一下，不过更让钱医生愣住的，是沈陈柯竟然有些生气了，不知道是因为之前说他喜欢男人的事情还是因为什么。
这顿饭吃的并不是太愉快，四个人吃的都挺尴尬，钱医生本来想着今晚拉了一个陪吃的，总算能好好吃一顿饭了，却实在是没料到会这么多人凑在了一块儿。
夜晚的风吹的人身上凉凉的，钱彦把外套脱了下来往沈陈柯身上一披，然后侧过身跟靳零说道：“零零，祝你们幸福，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