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妇不能不顾宫中的规矩呀。”秦柔卿有些尴尬看着萧恪的脚步在自己身边停下,他刻意与自己保持距离,忍不住仰起头看着这样一位帝王。
萧恪也低着头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秦柔卿,浅灰色的双眸布满血丝,他好像只有在萧宥宁的面前才会露出笑脸,将眉眼弯成月牙的形状。
“听了她的话,昭王妃要走吗?”萧恪收回自己的目光,缓慢的直起身子,将身板笔直的挺立起来,看得出来一举一动都连骨节都是痛的,他还要维持自己帝王的体面。
秦柔卿惊恐的望向他,他躲在暗处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到了,而自己跟姚宛芙都没有发现,秦柔卿快速回想着自己该是没有说错什么。
萧恪不怒不气,和颜悦色的与她搭话,伸手示意她起身,秦柔卿拖着裙摆站起身目光刻意躲避眼前之人,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萧恪目光有些呆滞望向远处,“那件事是朕做的,是朕要杀你!”
“哦。”秦柔卿一笑了之,“陛下想要杀死臣妇的心思看起来不是一日两日了。”
上次在宫中他不也是要一杯毒酒赐死自己,而现在两人独处,秦柔卿下意识的朝一旁挪了挪,她笃定自己可以跑得过这个病人,打不过就跑,反正她是个女子也不丢人。
“朕要杀你是因为你是燕王派来的刺客,王叔的身边不能留任何祸害。”萧恪走近了秦柔卿,上下打量眼前之人,“现在的你到底是谁?”
萧恪浅灰色的双眸似乎能看透人的内心,吓得秦柔卿朝一旁退去,“臣妇始终是昭王妃啊。”
“你看着朕的目光变了。”萧恪将心中的疑惑道出,“从前的昭王妃看朕的眼神中只有鄙夷,现在。。更多的是同情与怜悯,朕都不喜!”
秦柔卿瞪大了双眼,露出两眼无辜,清澈的双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脸上挂着微笑木讷且僵硬,她没有想到自己轻微的情绪能被萧恪敏锐的捕捉到,她瞒过了所有人却无法欺骗过眼前之人。
“看来你是不打算告诉朕原因了。”萧恪淡然一笑,负手转身望去身后的热闹繁华,寂寥瘦弱的身影就像是被排斥在外,无形的阻力剥夺了他融入进那喧嚣之中,
“世人皆言朕活不过二十,时至今日朕已经走过十九个念头,现在看来、现在看来。。”
萧恪的话没有说完,嘴角不断地渗出鲜血浸染了层层纱布,也皆淹没在银质面具之后,只有他自己能感知到血液的粘稠与温热,不让人察觉到自己的脆弱。
“陛下?”秦柔卿想要走上前,萧恪下意识后退一步,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将死之人没必要再牵连到无辜之人。
“朕没事。”萧恪竖起手掌不让秦柔卿靠近,她只得恭敬的站立在一旁,“宴席快开始了,随朕入席吧。”
“是。”秦柔卿跟在萧恪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锦鸿殿走去,直到萧恪落座之后,秦柔卿才松了一口气,拱手道:“无论来日如何,今日终归是陛下的生辰,恭祝陛下生辰快乐。”
萧恪轻声道:“多谢昭王妃。”再望下余下众人,眼神中满是陌生与不安,诚然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却又能为力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秦柔卿微微一笑,转身从天阶之下走下来,坐在萧宥宁的身边,不知为何一旁的贵女都投来不友善的目光,忽而手上一紧,萧宥宁正握着她的手,神情紧张问道:“怎么了,陛下与你说什么了?”
“没有,只是偶然遇到陛下,才一同入席。”秦柔卿笑着抽回了手,正对面的燕王萧恺自饮自酌,目光一直朝着她看来,姚宛芙轻声劝诫,“王爷,饮酒伤身。”
萧恺没有答话,依旧敲了敲面前空了酒杯,示意她再次斟酒,一旁的婢女执酒壶已经来到秦柔卿的身边。
萧恪举起酒杯,天阶之下群臣寂静,“良宵难得,诸位与朕满饮此杯。”
“恭祝陛下万寿无疆。”众人纷纷起身饮尽杯中酒,萧恪眼神格外落寞,这不过是客套话,而他的寿数已经可以掰着手指头数的出来,他的身体越发不好,此刻握着空酒杯的手也不停的颤抖着,这杯酒他必须要喝。
简单的寒暄过后,婢女上前斟酒,径直绕过一旁的谷翠,有些胆怯的目光望了一眼对面的燕王,又迅速的低下头,秦柔卿一把按住婢女斟酒的手,让她进退两难,“昭王妃,您这是做什么?”
萧宥宁将一切看在眼中并未多言,谷翠的镇定让她有足够的底气,她按着婢女的手替萧宥宁斟酒,酒杯斟满才让婢女退下,萧宥宁迟迟未动,犹豫的眼神望着酒杯。
丝竹响起,舞姬登场暂时阻隔了两方对视,艳丽的舞姬身着胡服,金片闪烁,伴随着音乐的律动叮当作响,大胆的扭动着身躯,眉飞色舞的朝着昭王隔空示爱,更有甚者竟来到昭王的桌案前,一双手在空中翻舞,又移到自己胸前,欲解不解,耐人寻味。
秦柔卿似乎也被精妙炙热的舞姿吸引,执起酒杯顿在唇边,心中像是堵着一股气般心绪难平,她胆怯的目光偷望身边的萧宥宁,萧宥宁目光空洞,低垂眼眸似有心事,并未理会眼前的舞姬半分。
舞姬面带娇嗔,又瞧了一眼昭王身边的昭王妃,与自己火辣的身姿相比实在平平无奇,弯腰绕到萧宥宁的眼前,抖动着自己的身体,双手不断抚过自己曼妙的身姿,眼瞧着不远处的贵胄鼻下流下两道红杠,而萧宥宁依旧不为所动。
秦柔卿深吸了一口气,不禁笑出了声,微弱的笑声吸引了萧宥宁的目光,同时那舞姬瞧着昭王眼眸触动,蹙起眉头哀怨的望向秦柔卿,秦柔卿没太客气,一杯酒泼在舞姬的脸上,这才让萧宥宁注意到眼前人的存在。
酒水混合着脂粉已经不成颜色,萧宥宁见状也笑出了声,那酒水顺着她脸颊滑下,濡湿了胸前的衣襟,横看成岭侧成峰,为了从不同角度观瞧,隔壁的贵胄不停挪动着身子像是按照旋律一样舞动。
萧宥宁则专心的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拭着她手上残留的酒水,笑容越发的狡黠,“原来王妃善妒啊。”
萧恺抚掌大笑将杯中酒饮尽,朝着昭王走了过去,顺手将姚宛芙手中的酒壶接过紧握着潇洒直行,步履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