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言被一个打横抱起来,孔武有力的臂膀环绕着自己,浓重血腥气之下还有淡淡的龙涎香气味,混杂在一起充盈着她的嗅觉。
她没说话,依然闭紧了眼睛,任由他把自己抱起来,感觉到来自对方的力量,不知为何对那血腥气味的厌恶淡了一些。
他肯定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吧,突然想起来他曾经杀在战场上,人命轻如薄纸,毫无重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自己被轻轻地放下来,她才睁开眼,已然到了一处新地方,没有那么浓重的气味,没有满目鲜红,也没有那一地狼藉。
“他们是冲我来的,让爱妃受惊了。”
君褚的声音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眼神叫叶如言有着说不出来的微妙,却不知道自己该要问什么。
“好好休息,睡一觉,晚点我来唤你可好?”
他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只是即将要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她猛的向后一躲,就这样彼此错开。
君褚明显一顿,眼中倏地划过一抹什么,只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放下了自己的手,转身出了房间。
睡得着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己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她慢慢向后躺下去,压根就没有半点睡意,无论君褚挡得再快,她也不可避免的还是看到了些设么。
仅仅是这一些,就已经足够叫她夜不能寐了。
不但如此,此刻萦绕在她脑海中还有一句话……
“他们是冲我来的。”
他们,要君褚的命。
自己是偶然牵扯到其中,那一箭算是射偏了,所以到了自己房中,但是后来打斗到了她房中,有些事情就变得不受控制了。
他们行动如此迅速,君褚的人反应也同样如此,或者说,这样的事情他不知道了经历了多少遍。
这么些年来,如此惴惴不安,如此被人觊觎着,有多忐忑,有多不安?
叶如言不知道,在她眼中,世人眼中,君褚本该是一个波澜不惊的人才对,泰山崩语气而面不改色,如今她见到的,似乎越来越不一样了。
想法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不停的冒出尖儿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又或者方才真的受到了惊吓,总之叶如言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直到最后何时睡着了也不知道。
香炉还在燃……
“是奴的失误。”
堂前,陈望跪在地上,低着头,气息有些不稳,慌乱之色还未全部散去。
面前,君褚坐在上头,垂眸。
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大拇指的扳指上,幽深的眼眸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这只手也撑在腿上没,明明是一副慵懒的样子,却平白压迫地跪下的人说不出话来。
“奴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请王爷发落!”
陈望一脸决然,是他疏忽大意放进了刺客,差点对王爷不利,不论是什么惩罚他都无话可说。
这句话说完,空气安静下来,静到陈望甚至都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他摸不准座上之人的心思,更加说不定此刻他要如何处置。
这一次失误,从未有过。
那群刺客仿佛从天而降,越过了层层严密的守卫,越过了最后一道屏障,直接到了君褚面前,如此大错岂能原谅?
他似乎早就已经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于是此时此刻才显得如此大义凛然,然而除此之外,却有着说不出来的豁达。
直到最后,屋内响起了君褚的声音:“你知道本王绝不可能杀了你。”
他是谁,非亲。
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对他动手,永远都不会。
“王爷……”
陈望欲言又止,但眼底却依然没有犹豫,还依旧是一片决然。
他今日所做的一切,从不后悔也绝不后悔,就算到最后王爷要怪罪他也无话可说。
但王爷说,他绝对不可能杀了自己。
王爷这样的人,从来不应该因为自己而犹豫。
“本王虽不杀你,但你今日之错也不可能就这样放过。”
君褚冰冷的话源源不断从口中说出——他从来不是心软之人,现在不是,之前也不会是,以后更不可能。
“孟家蠢蠢欲动,近来对乐山也有着更大的怀疑,已经着手看人调查此处,你再在这里也力不从心,乐山之主暂时不宜暴露,就暂且回去。”
他不是在商量,而是心意已定。
陈望怔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相比之下,这样的惩罚他宁愿君褚直接一刀了结他的性命,也不要被放逐。
“王爷!奴不能走!”
他因为太激动,导致一时间没能顺得过气,猛的咳嗽了几声,却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本王心意已决,莫要多言。”
君褚根本就不给他多说话的机会,同时眼神也彻彻底底的冷下去:“陈伯,本王是在给你机会。”
他千不该万不该动自己心尖上的人,跟自己都舍不得动的人,他居然还试图伤害她的性命,这怎么能够容忍的了。
放逐比生死的惩罚还要更加惨痛,这对于这里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如此,所以自己才会选择这样更残忍的方式,看着像是恩德,然而却是更加惭愧。
陈望怔怔地跪在地上,喉咙里想要发出声音,然而却找不到这样的感觉,叫他生不如死。
王爷是知道的,到自己心里唯一在乎的是什么,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
他所做的一切都没能瞒得过王爷的眼睛,从一开始就应该有这样的准备,然而真的到了这一步又为何那么难以接受呢?
人黯然神伤地离开,留下屋子里许久一言不发的君褚,就连光线碰上他似乎都暗淡了许多,有些事情压根就难以掌控。
自己来的目的并不是这样,在他们眼中,自己又何尝不是无所不能,可真到了现在,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是越来越多了。
一阵轻响,一道黑色身影走进来,那双冰霜一般的眼睛与君褚有些相似,但比之又少了一些什么。
“主人,已经清理妥当,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初七低声道,不知为何,从走进来的那一刻开始,自己的气息便被压了下去,这压根就是无意识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