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他说这样的话还真是随口就来，到底是因为随意还是因为刻意？
“咳咳……”她不自觉地咳嗽了几声，掩饰此刻的失态，然而一瞬间的无措还是没有逃得过君褚的眼睛。
“该去忙了。”君褚轻声提醒她，眉眼稍稍弯了起来。
若不是此刻两人都掩住了口鼻，叶如言一定能看见他勾起的嘴角，不知道能让多少女子一见误终身。
叶如言连忙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了出去，一心一意看过好眼前的事情来，再怎么说下去，连把脉都不知道该用哪只手了……
她扫了一眼四周，发现看上去最严重的一人则是在最为角落的地方，躺着已然不醒人事，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因为病痛而昏迷了意识。
他已然接近瘦骨嶙峋，明明是一个男子，但一只手腕甚至比她的还要细。
脉象细若游丝，眼白发青甚至发黑，一片死气沉沉，明明是一副并天之想，却还是有着呼吸。
尽管呼吸也同样若有似无带叶如言角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触及对方时他的反应，因此才能断定他还有意识。
“这位大夫，你是新来的吧，看着你面生。”
她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轻声，回头一看，发现也同样是一位女子装束的人，掩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细长的双眼。
叶如言点点头，见君褚已经不知去了何处，而远处的吴尧忙的热火朝天，早已自顾不暇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自己的动向。
“我瞧着你这衣服也还没换过呢，就知道你肯定是刚刚才来的，怎么样，这里是不是很吓人？”这人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
这些天接连来了多少大夫，每一个都被面前的场景给吓住了。但都得乖乖的留在这里不能离开。既然已经来了，若是治不好人就不许走，她也是头一次见过这样霸道的规矩。
“你也是大夫？”叶如言问道，却见对方摇头否认，只觉得有些奇怪，“你怎知我是女大夫，不是同你一样的看护？”
“我虽然不懂得治病救人，但我看了那么多的大夫，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只有大夫进来才是给人把脉呢，我们这些不懂的，也就只能在旁边打打下手罢了。”
这女子倒是开朗，说话的声音也十分悦耳，一双眼睛像是小鹿似的四处乱转，活泼灵动得很。
见证叶如言这样的女大夫，她显然十分好奇：“我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看见女大夫呢，没想到还真有学医的女子啊。”
彦国上上下下学医的女子的确少见，也难怪他这么惊讶了。
不过叶如言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那人只是叹了一口气，一副回天乏术的模样。
“我叫钱子银，你叫我子银或者银子就好了，我也是为了赚银子才来这里做看护的，要不然这样的苦差事谁愿意干呀。”
钱子银一边说着，一边替一旁昏迷着的人擦手，时不时的还叹口气：“我看你呀，也是白来这一趟了，这里头的病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你都不知道这些天有多少人因为这个病而死，根本就没有解决的办法。”
作为看护，她大概是看的最多的一个了，自然清楚这里头的人进进出出，有多少事喘着气儿进来的，又有多少是死不瞑目出去的。
“不是已经有这么多大夫在看了吗，大家齐心协力，还怕研究不出解决的法子吗？”叶如言不愿意看到她如此颓丧的样子，甚至说她不愿意看到这里的病人都这样死气沉沉。
只是一句两句话，又岂是那么容易改变她想法的，钱子银摇了摇头：“这么多，大夫要是能看的好，早就看好了，还至于这么多日了只见死的人根本就没见着站着走出去的。”
叶如言见她如此，想着她倒是看得开，一个女子居然不害怕那些死人，反而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的确是不同于常人。
察觉她的打量，钱子银似乎也想也猜到了她心中在想什么，又是一笑：“你可不用觉得我很厉害，我以前呀，是专门给人家哭丧的，这样的场面大大小小不知见过多少回了，死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哭丧？”
叶如言知道的确有一个这样的差事，有一些人为了撑门面，会请人来给过世的族亲哭丧，显得阵仗颇大，而这样哭丧的人也会给丰厚的报酬。
但让她惊讶的是钱子银这样年纪的女子居然会做这样考验胆量的事情，实在是叫人想不到。
“别说我了，你好端端的为什么又来这里呀，该不会是被骗进来的吧？”钱子银好奇道，又给他指了指不远处正在给人看病的几个大夫，“他他还有他都是被骗进来的，一进来就走不了了，哭啊闹啊的都不管用。”
“骗进来的？”叶如言愣住，万万没有想到答案居然是这个。
一想到平时一副谪仙一般的君褚，居然指使自己的手下“坑蒙拐骗”，将这些大夫都给骗到这里来看病，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好笑。
“可不是，虽然也给工钱，但不治好就不让走。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规矩，你说奇怪不奇怪？”钱子银嘀咕着，“要不是这里的工钱实在给的多，我才懒得受这份罪呢。”
“难道这些天就没有非闹着要离开的吗？”叶如言想起那场面倒有些好奇，君褚究竟是怎么处理好这之间的平衡的了。
钱子银自是点头：“那当然是有的，只是人家不让走又有什么办法，你都不知道这东家有多有钱，这大把大把的银子丢出去，就算是拖着他们也愿意留在这的。”
说起这个，她是又觉得幸运，又觉得奇怪，这东家是人傻钱子银，这些人好像都不是同一处的，听着都没什么关系，花钱去治这不相干的人，不是傻又是什么？
叶如言可以想象，这些天君褚的开销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没想到他居然也会用金钱来压得他们自愿留下来。
“你还没说你呢，他们给了你多少银子你才来的？”钱子银紧接着问道，上下看了她几眼，突然“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