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愣住了，眼圈逐渐红起来，低低的啜泣开始传出，而后啜泣声变成了痛哭，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都给哭出来，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叶如言一早就支开了柴房周围的人，所以也不打断她，只让她哭够了，慢慢的抽泣着停下来。
“奴婢没有办法，我娘年事已高，不能再出去劳作了，弟弟年纪又还小，全家人就靠奴婢一个人的俸禄，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
按照小青的说法，原本她是不用卖作为奴的，可是父亲被富人的马车给撞了一下，从此越病越严重，没过多久便驾鹤西去，而他们一家无权无势，自然没有地方讨公道，原本还可以勉强支撑的家彻底跨了下来。
被迫无奈之下，她只能卖到叶府为奴，由于是新来的，所以奴契就攥在了罗氏的手上，兜兜转转被选成奸细来到了叶如言的院子。
“当初我娘难产，是不是你做的？”
叶如言凝眸，一双黝黑的眼睛紧紧锁在她的脸上，不愿放过任何表情。
小青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眼中毫无闪躲：“奴婢发誓从来没有害过大夫人，当初的确也跟着和他们一起拦着要请小姐回来，但是大部分人难产，绝对和奴婢一点关系都没有，奴婢虽然有自己的苦衷，但是绝对不会拿性命作为荣华富贵的代价的！”
“除了你这院子里还有谁是奸细？”叶如言又问其实他心中基本上都有一个底了，只是还想要从小青的嘴里再确认一遍。
“这……”小青面色犹豫，一时间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支支吾吾的。
预料到她会有此反应，叶如言也不意外：“你不说我心中也有数，只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今日做的决定。”
小青猛的抬头，多了慌乱：“小姐，小青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做了就是做了，但是我的家人无辜，求小姐千万不要迁怒于他们！”
“我说过我对他们没有兴趣，只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在这儿是不能待了，若是回到二院去，没有完成他们想要的结果，却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待你……”
叶如言起身，绕着小青缓缓走着，这话一出，果然见小青怔住。
打蛇要打七寸，攻人先要攻心。
“你那弟弟才刚十三，书也没有读过多少，想要给他找活路，除非是做一些死力气，这辈子也只能做人的奴才，庸庸碌碌活完。”
“你娘亲腿脚一直不大便利，本来就需要人照顾，你想若是你弟弟出去做工了，你也不在，她一个人又该如何讨生活？”
“你没有完成二院给你交代的任务，回去少不了一顿责罚，恐怕有些日子不能做事了，而且你觉得他们会容许备主求荣的人在身边伺候吗？”
叶如言句句肺腑，也是实实在在地在为小青分析利弊，后者也听得出真假，自然不是在对牛弹琴。
眼看着抽泣声逐渐转大，叶如言知道自己想要的结果已经达成，于是言归正传，在她面前停下来。
“与其前路无望，倒不如九死一生杀出一条血路，给自己谋求一番新的天地，难道不比既定的灾祸要更诱人吗？”
她神色冷凝，透过那晶莹的眸子，仿佛一眼就能看到这些话语背后的前路。
“小姐什……什么意思？”小青隐隐有些预感，但不敢相信。
“哎呀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呀，我家小姐是要帮你呢！”青萝翻了个白眼，对待背叛自家小姐的人，她实在很难有好脾气，但还是道，“你难道不想摆脱二院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嘛？”
见小青惊愕不已，叶如言这才道：“你的奴契我要拿到并不难，也可以给你的家人重新找一个地方，保证她们不可能找到他们。”
说到这叶如言顿了顿，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又道：“你弟弟虽然读书不多，但人却很聪明，若是一辈子荒废为奴着实可惜。”
“若是可以，让他继续读书，将来若是可以考取功名，不比你一辈子为奴为婢更加光明？”
院子里的这些人，可疑的不可疑的她都让人去查过以防万一，自然也知道小青一家的情况，只是那时还不到时候。
在绝路上拉人一把，显然要有用的多。
小青已经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明日一早是自己回二院去还是做你该做的事，全凭你自己考量。”
说完，叶如言就想带着人离开，只是步子还没有迈出去，小青已然开口：“不用考虑了，奴婢选大小姐！”
她有脑子，一个人可以装好人一时，却装不了一世，她自然明白大小姐才是明主，可无奈被人用最重要的东西相威胁，她不得已！
如今这个明主愿意不计前嫌接纳自己，她怎么还会蠢到拒绝？
“大小姐想知道什么，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如言勾唇：“话不要说的太早，等我把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
“那……那奴婢现在要做什么？”
“按部就班，平时做什么就做什么，将你看到的事情一一告诉她们就是。”
说罢，她又吩咐一旁人：“给她松绑。”
“是，小姐！”
从柴房出来，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因为刘妈妈她们的到来，现在她外出很是受限，自己去浮生楼的事情暂时还不能让叶荣知道了。
眼下不管是二院那边还是叶荣，各自都派了奸细过来，就为了监听她的一举一动，显然都对她十分的警惕。
“小姐，小青已经回去歇着了，我说回去的时候我与她多聊了几句，所以其他人并没有怀疑。”
青萝边说边走进来，却见叶如言掩了烛火，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怎么不点灯，多暗呀……”青萝嘟哝一句，就要拿起火折子将蜡烛点起来。
叶如言却让她停下：“没事，我在想些事情，让她暗着吧。”
于是青萝没再动作，一主一仆，一个坐在凳子上，一个坐在地上将头枕在她的膝盖，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