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了一些热水，温度渐渐回暖，叶如言深吸了一口气，并不觉得压抑，当然也没有多少轻松。
“你若是不想说，那便不说吧，娘亲也不是非要知道。”陈氏也并没有追问，只是提醒着她，“只要万事因为自己的安危为重，千万不要以身涉险就好……”
自己这个女儿非池中之物，她没有更大的能力帮助，却也不能就这样拖了她的后腿。
“娘说什么呢女儿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您的？”叶如言却是一笑，似是有些释然，只张口便道，“女儿的确是有了些机遇，拜了一个大夫为师，不过那时怕娘亲担心便没有告诉，如今师父已经云游四海，等他回来一定让娘亲您见一见。”
陈氏没有半分怀疑，便相信了，只点点头，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从小娘便知道你对医术有天赋，让你在这小院子里窝着原本就是屈才了，如今有这机会当然是好的。”
兴许是刚才的气氛有些莫名的沉重，叶如言只打趣一句：“都是一些花拳绣腿的功夫罢了，我看娘亲屋子里那么多医书，想来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吧？”
陈氏是识字的，按照规矩府里的公子小姐到了年纪，的确都要学文识字，只是那时罗氏掌权，为了不让叶荣多想，于是便每每让人翻了一些医术进来，都是一些晦涩难懂的草药，兴许也是觉得她们不可能会认得。
如今想来，若是她意识到正是她扔进来的那些医书给了她学医的机会，怕是连肠子都要悔青了吧。
“娘……娘哪里会懂那些，就是识得几个大字罢了。”
因为站在叶如言身后，所以她并没有看见陈氏那一瞬间的视线闪躲。
若是见着了，兴许之后便也不会有那么多曲折了……
这些话叶如言只当是陈氏担忧为求心安，也没有多想，沐浴更衣之后这才不慌不忙的来到了前厅，而此时，里头的人已然等待许久。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一旁正襟危坐的叶如岚，见她也同样回去重新打扮了一番，比之前要更加光彩照人，反观她却卸下了满身的金银珠宝返璞归真，两人倒有些鲜明的对比。
只是叶如岚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这样不将她看在眼里，干脆连件像样的珠钗首饰都没有佩戴，是觉得这样也能将她踩在脚底下吗？
叶如言越是不看她，她心中就越受气，藏在桌子底下手，指甲都要陷进了肉里。
“怎么现在才过来？”
叶荣率先出声，比在门口之时面上的热情要淡去不少，显然那时有宫里的人在旁看着，自然也是要多装上一会儿的。
现如今关上了门都是自家人，有些表面功夫并也不需要再做了。
叶如言不慌不忙，也不回答，只是扶着陈氏在他旁边坐下来，这才道：“女儿谨遵父亲的意思回去沐浴更衣，既然是接风洗尘，自然是要先洗去一身尘土不是？”
叶荣一噎，原本也只是打个下马威而已，不好做的太难看，便也没有计较，只是略有些尴尬地咳了几声，只让她坐下来说话。
满桌的美味佳肴喷香扑鼻，只是围坐在桌子前的人并没有多少食欲，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日这场接风洗尘叶可不仅仅是坐下来吃饭那么简单的。
喜悦过后，叶荣冷静下来，心中也有自己的疑窦，此时更是带着质问的语气：“你出门在外这些日子，家中十分担心，怎的也不见你递回来几封书信，也好报个平安给我们个心安不是？”
陈氏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告诉他先前书信的事情，却被叶如言在桌下拉了拉衣袖，这才及时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女儿的确也想给家中报平安，不过皇上龙体欠恙，若是多嘴恐惹皇家不悦，当然这也是皇上的意思，父亲应该是能理解的吧？”
叶如言面上做得诚惶诚恐，眼底藏着戏谑，将叶荣微微僵住的脸色都看得清楚。
“既然……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你照做就好，家中虽然担心，但大事为重。”
叶荣吃瘪，拐了个弯只让众人好好吃饭，一时间不想再看她的脸色，倒是罗氏没能压住一旁的叶如岚，她可不是个安生的主。
“姐姐这次回来可是风光无两，今早街头都有你的传言，妹妹听着可都是胆战心惊，只想给那说书的人鼓个掌打个赏呢！”
她面上高兴，说话的腔调却是阴阳怪气的，尤其那双眼睛多少写着刻薄，原本颜色便带着几分媚色，若是乖顺些还说得上动人，但配上这样的言行，一看只剩低俗。
“什么说书人，你姐姐又不是街头耍戏的戏子，哪里容得他们说什么去？”罗氏在一旁搭腔，看似呵责，实际对她却更是贬低。
陈氏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可叶如岚看也没看她一眼，只续道：“岚儿笨嘴拙舌的当然不会说话，要不然也不会无名无利坐在这里恭贺姐姐了，若是有姐姐一半的功力……那不也得是滔天的富贵？”
“嗤！”罗氏啐她一口，“瞧瞧你那目光短浅的样子，哪里有你姐姐半点本事，就你这般本本分分的能有什么出息，多学学你姐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这场上的气氛是越发的尴尬，当然，这尴尬的人也绝对不会是叶如言，而是叶荣。
他也不是傻子，哪里会听不出来她们两个人的意思，自然也知道叶如言同样明白。
这两个蠢货！临了之前还吩咐过她们千万不要惹是生非，没想到在这样的场合居然还按捺不住两人的浅薄心思。
叶荣今日搞这一出是来探探叶如言底细的，可不是来触碰她底线的，一时间颇有些忐忑的看着她的脸色，却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
说实话了，从前怎么着她也不会吃下这个哑巴亏，该要回怼过去才对，可是今日怎么安静的有些奇怪？
正当他纳闷之时，却见叶如言只亲昵地给陈氏夹菜，那架势对于之前的话恍若未闻，显然是将他们三人都当做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