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着她的话，越说越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君褚曾经在明园住过一段时间，她是有些印象的。
不是因为刻意去了解过，只是后来君褚今非昔比，这些过往的事情自然就被人挖出来，一桩桩一件件都去嚼了个明白。
那时君褚还没有带兵打仗，还是宫里不受宠的一个皇子而已，皇帝也不是如今这个皇帝。
赵司仪简单的“简陋”二字说的轻巧，那个时候宫里不受宠的皇子能有多不公的待遇，叶如言可以想象的到。
连她一个不受宠的嫡女都能过的不是人的日子，在宫里这种拜高踩低最为严重的地方，又还能好到哪里去呢？
“司仪大人……”叶如言张了张口。
赵司仪连连摆手：“王妃折煞奴婢了，可不能这么叫，奴婢当不起您一声大人呀。”
这宫里的规矩要比外头的更加严谨，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更是不能让人挑了错处。
叶如言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唤你一声姑姑可好？”
赵司仪神色一滞，紧接着眼中浮现出叶如言看不懂的喜悦，颇有些感慨似的点头：“王妃若是不嫌弃的话，自然是可以的。”
“听起来，姑姑在王爷身边许多年了。”叶如言又道。
她与其他下人看起来很不一样，虽然都是奴婢，但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料子要比旁人好不少，在看方才李公公与她说话的态度，便知道她的身份起码也在他之上。
而且她说到君褚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像是在说自己家孩子似的，不仅仅带着骄傲，谈起过往时也颇有感慨。
“王妃聪慧，奴婢在王爷小时就在跟前伺候了，从前是伺候太妃的，就是王爷的母妃。”说到这里的时候，赵司仪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起来，王爷也是奴婢看着长大的。”
原来如此，叶如言了然点头：“太妃娘娘，是个了不得的人吧……”
她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说了这句话，回想起君褚的种种，有或多或少听过一些传言，也知道君褚小时候的日子不好过。
她也一直都有些想不通，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华，君褚都要比任何人出彩，听闻他的母妃乃是人间少有的绝色，却不知为何，这样之下君褚却还是不受宠。
说起太妃的时候，赵司仪眼中难掩惊艳：“太妃娘娘是这世上绝不会再有的女子，也是世间至纯至善之人……”
若是换了旁人来听，指不定会觉得她说的有些夸张，但是莫名的叶如言当了真。
赵司仪满眼都是阅历，她重活一世，看人要比旁人多看些东西，她眼中的神采只有在说起太妃娘娘的时候才会有一瞬间的爆发。
是个忠仆啊……
似是发现叶如言走了神，赵司仪赶忙拉回来，眼里也是实打实的夸赞：“不过今日奴婢瞧见王妃，远远的看还真有几分太妃的影子，那一瞬间，奴婢恍惚看到了太妃呢……”
“是吗？”叶如言弯了眉眼，由衷觉得受宠若惊，“能有几分像太妃娘娘，是我的福气……”
她眼神坦然，并没有说谎，赵司仪心中对这初次见面的王妃好感倍增。
说话的间隙，他们也来到了明园，看着那上头赫然的“明园”二字，叶如言依稀能够看到除了牌匾之外周围那些斑驳锈迹。
看来这里久未有人居住，确有其事。
明园里头，一干人等早早的便等候在此。
瞧着这些人各个探头探脑地纷纷想要瞧一瞧这未来王妃究竟是怎样的人物，不过眼底除了好奇，没有任何攻击性。
见着人进来，时不时的传来他们的惊叹声。
“还不来拜见王妃，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呢？”
赵司仪招手，他们回过神来，纷纷往前过来。
“参见王妃！”
眼下只不过是有了个婚约而已，连婚期都还没有定下呢，外头的人没一个喊他王妃的，这意味着另外一重高过他们的身份，能不承认，当然不承认的好。
这群人却很是不同，叶如言还未见过像他们这样……虎头虎脑的人呢！
不过，倒是挺可爱的。
她正要让人起来，身后一阵低笑声传出来，带着沙砾感的嗓音极其具有穿透力，瞬间就传到了叶如言耳边。
一回头，叶如言就对上了君褚那双幽深的眼瞳。
他实在是高，尽管两个人之间还有一些距离，但她也要略微抬眸，见他身后是一片雪白，只是这时也有了些阳光，打在雪里反射出一片晶莹的光感。
他便逆着这光，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直到人已经停在他面前，叶如言才恍然回神，自己居然看他看得入了神，发呆了也不知道。
赵司仪低头忍着笑，让人都退到一边去了，只剩下他二人就站在这中间，承受着所有人的目光。
“怎么来的这么晚，本王都等急了。”
君褚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她有些冰凉的额头就这样撞上了一抹温热。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见对方微蹙眉，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眼中的不悦更深了：“怎的这样凉？”
马车里头倒是暖和，只是进来时走了这么一长段的路，今日这天气也不算暖和，凉当然是正常的。
“不冷。”叶如言颇有些无言，缩回自己的手，又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还是让他们先起来吧。”
手里蓦地一空，君褚顿了顿，扭头看着一地的人：“都听到王妃说什么了？”
他一发话，这些人赶紧站了起来，只是叶如言微微有些凝滞。
听旁人喊她王妃，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这两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来，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王爷，这外头风大，咱们还是进里头说吧。”赵司仪适时出来。
君褚点点头，这边叶如言正要往里头走，却被他拉住了手，哪还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给拉进去了。
他的手倒是暖烘烘的，明明都是同样的天气，明明都在这外头站了许久，怎的他身子就像是个暖炉似的？
叶如言不知道，不知不觉又走神了。今日她已经发了许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