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苏明面露无奈，说：“你这个问题我难以回答，因为那时候的我根本没有记忆，只模糊记着自己看到了一处星空。”
杨立写着笔录，追问道：“既然不清楚，为何要发表到事件录中？”
话落，他看了眼手环上的资料，再次问：“而且从那之后，你的事件录一直没有更新，原因是什么？”
面对他的两个问题，苏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思索片刻，沉吟着说：“事实上，那个时候我才两岁，应该不认得字才对，更没有能力发表那句话，所以我真的不清楚。”
接着，他又说：“如果你能调查清楚，希望可以告诉我答案，因为我也很好奇。”
杨立手势一顿，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目光纯粹，确实不像说谎的模样。
苏明也确实没说谎，他是真的不知道。
“至于我为何没有更新事件录，自然是有原因的。”
苏明开始回答起了第二个问题，有些无奈道：“只是这个原因一旦讲出来，会破坏院长立下的第一条规矩，你确定要听吗？”
他说的第一条规矩，是指异界方面的敏感讯息，甚至代表了危险。
这让杨立听到目光一凝，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说：“你现在是入侵者。”
“哦对，我是入侵者。”
苏明听懂了他的意思，深吸一口气道：“我之所以不更新事件录，是因为我的影子存在我的脑子里，有时候寂静无声，有时候则是说些听不懂的话。”
“什么？”
杨立面露惊愕，有些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苏明见状嘴角牵起一抹苦涩，重复道：“你们了解影子的方式是通过梦境，我在此基础上又多加了一条，在清醒时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像两个灵魂使用一个身体，只不过他一直被我压制住了。”
话落，他抬起左手腕，说：“我压制他了很久，但终究还是失控了，也因此失去了手环，变成了入侵者。”
杨立紧皱眉头，盯着他问：“这件事你从未跟我讲述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
苏明摇了摇头，回忆道：“他是伴随着我的成长出现，自我有记忆起就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不过那个时候他出现的次数很少，一个月大概能感受到两次，但自从第一阶段治疗结束后，他出现的次数就开始加多，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现在更是一直活跃在我的脑海里。”
“我猜测，他出现的时间之所以加多，应该是跟我的治愈进度有关，比如我在梦境尝试掌控他，或者是对异界的感应加深。”
他这段讲述信息点很多，内容更是半真半假，让杨立有些拿捏不准，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苏明见状也不着急，他太了解杨立的性格了，也知道这种说辞很难令人信服，便安静等待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杨立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你知不知道，知情不报、故意隐瞒是重罪，会被赶出医院的。”
他的语气很严肃，神色也颇为凝重，却是以朋友的身份在质问。
苏明闻言陷入沉默，片刻苦笑一声，摊开双手说：“你看，我有选择吗？”
他只是失控了一次，就被院长开启紧急制止摘取手环。
若真坦白交代，此刻能否安稳做到这里都难说。
更何况，他藏匿的真正秘密，要比讲述的谎言更加骇人听闻，只有隐瞒一条路可走，别无他选。
最主要的是，那也不能算是谎言，因为陶成的意识确实存在他的脑海，这是事实。
“我觉得，你应该相信院长。”
杨立再次说道。
苏明闻言也是立马回道：“我一直都相信院长，但我惧怕院规，更担心被驱逐出去，因为我的家人都在这里。”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杨立无言以对。
或许院长能做到不伤害苏明，却无法保证他能继续留在院里。
而驱逐，不只是代表去院外过上多姿多彩的生活，还有可能是另一个严峻的牢笼。
最终，杨立还是默认了他的选择，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继续审问，说一下你在异界的情况，我们时间很多，你可以慢慢讲。”
异界，又是一个触犯院规的问题。
这让苏明神色微冷，抬头看向监控：“既然是审问，为何院长不亲自来，反而让你代替。如果出了事情，他能替你担责吗！”
他这句话与其是在询问杨立，倒不如说是质问院长，以及发表自身的愤怒。
也因此，杨立并无开口回答，而是静静等待了起来。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苏明是怕他担责，或者是被牵连。
......
监控室内，许徳看着苏明冰冷的模样，气的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这混小子，是给我上眼药呢，还真是反了天了！”
在整个医院，很多病人他这个院长的印象都较为统一，要么当做老师般尊敬有加，要么是当做父亲打心眼里惧怕。
唯有苏明这个逆子，对他是一点都不怵，什么话都敢说，却又一直不曾让他失望过，让他是又喜又气，很是无奈。
所以他面对苏明的质问，可以说是早就习以为常。
只是，苏明讲述的秘密，虽然也令他惊讶，但与心中的猜想依旧有些格格不入。
他想要听的，是苏明一岁时失控的影子。
那个人，才是他的目标！
“两千年来，咱们医还从未出现过异人与影子共用一个身体的例子，这要是让火司知道了，不得立马派人把他接过去。”
“接肯定是会接的，但13号的情况可不属于先例，我记得早在八百年前，火司就接收过与他情况类似的病情，只不过那个异人要严重些，经常处于失控与清醒之间，最终还是被定义为精神错乱清理掉了。”
“那你的意思是，13号以后也会变成那样？”
许徳听着技术员的讨论声，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
因为苏明身上藏着的秘密确实比较严重，被火司接收是必然的，而且他肯定会受到处罚。
毕竟，苏明可是藏匿了整整16年，他现在揭露出来顶多算是将功补过，但说到底还是失职。
难不成，我真想多了？
许徳心中迟疑，看着荧屏上苏明质问的眼神，以及沉默不语的杨立。
最终，他深深叹了口气。
他知道，如果再继续审问下去，就不仅仅是把苏明送给火司治疗那般简单了，还会波及杨立以及门外的四位孩子。
到那时，火司下来调查，他这个院长也难以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