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审讯还要继续吗？”
可能是许徳的沉默不语，让底下的技术员们有所察觉，皆是把目光转向了他。
继续吗？
许徳目露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告诉杨立，任务取消！”
取消，代表了结束，他终究还是不愿把事情做绝，难免苏明的身上依旧带有秘密。
只不过这个秘密，比起杨立等人的未来，却是不再重要。
至少，许徳是这么认为的。
技术员们听到许徳的命令，也是大松了口气，其中一人问：“那这份审讯笔录......？”
“笔录？”许徳皱了皱眉头，却是反问道：“什么笔录？我只是忘记给13号更换手环，导致他被系统误认为入侵者，你们觉得呢？”
待他话落，监控室内一片寂静。
片刻，有技术员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连忙出生附和。
“对对，这本身就是一个误会，哪有什么笔录。”
“不过院长，您这工作失职有点大，是不是要向火司写份检讨报告？”
“报告肯定是要写的，看来院长要被处罚咯，说不准还能提前退休呢，哈哈哈！”
很快，气氛就热闹了起来，一群戏精互相衬托着，三言两语便把审讯给淡化下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许徳心知肚明，摇头拿起数据线擦在手环上，通过终端对杨立发送了一项错误报告简讯，并隐约提及了笔录。
接着，他目光微闪，点开苏明的事件录，单手敲着键盘开始更新。
至于更新的内容，自然是他方才讲述的秘密。
他可以滥用私权把杨立等人摘出去，但对于苏明本身的情况却不能坐视不管，同时这也是他身为院长的职责。
好一会儿后，他看着事件录记载的讯息，喃喃自语道：“那小家伙看到后，应该会明白是什么意思......”
片刻，他打开文案档，开始主动向火司汇报情况，以及他故意不给苏明更换手环的原因。
难免，这个原因经不起深究，但他相信，火司会有自己的想法。
......
审讯室内，等候的杨立已经接收到了院长的错误报告。
他通过平板看着报告讯息，上面有一句话令他十分不适。
那句话是：“在执行任务的前提下，审讯是正常手段之一，希望你收到这份报告时没有触犯错误。”
好吧。
他挠了挠头，低头看着桌子上写满的笔录，颇有些想要骂人。
院长的意思很明显，是让他自己处置笔录上的讯息。
毕竟，犯人怎么说是犯人的事，但他怎么记是他的事。
不是说犯人讲什么，他就必须记什么，可以自行抉择。
比如说，苏明声称影子在他的脑海中，与他共用一个身体。
那么杨立则可以理解为：犯人疑似胡言乱语，所讲述笔录无法证实。
而这样的记录方式，代表了他在这件事中的立场，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看来，我说的太早了。”
苏明见杨立一直皱眉不语，便猜测此次审讯怕是要无疾而终。
这让他庆幸的同时又有些失望，庆幸他的问题不曾波及到杨立身上，失望院长选择了放弃。
事实上，别看他刚才一副胆大妄为的模样，但心底里则对院长十分信任。
也因为信任，所以他才会肆无忌惮，敢对院长冷言冷语。
“早？”
杨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整整十六年，如果院长不问，你是不是想把这个秘密藏到死？”
苏明自知理亏，揉了揉鼻子沉默下拉。
若是可以的话，他很想把身上的秘密带进棺材，省得死后还要遭人惦记。
“你看，一说到正经事，你就变成了闷葫芦。”
杨立太了解苏明的性子，也没有接着追问的打算。
既然他不想说，就算问了也没用，还不如不问。
“行了，别浪费食物，吃好喝足了，我押送你去厅门，院长会给你佩戴手环。”
杨立说着，拿起笔录起身准备离开，他需要重新整理一下笔录上的讯息，好汇报院长进行备案。
苏明目送他离去，低头看着桌子上的黑馒头，脑海中则响起了陶成的自语声。
【不仅莫名其妙被抓，审讯一半又走了，看来这里不只是物资匮乏，行事风格也很古怪。】
【反倒是那个寸头矮个，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从更换手环到成为入侵者，以及现在被当成犯人关押，陶成一直都在他的脑海中暗自观察着，但明显脑子有些不够用，看的懵懵懂懂收获很少。
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医院里的气氛本就比较奇怪，制度也较为严苛，再加上他们异人本身的怪异，以及独特的发音方式，常人确实难以理解。
苏明正是知晓这点，才一直没有对陶成进行防范，反倒是对他的思维比较好奇了起来。
如果陶成知道，他们是来自其余维度的外星人，还是窃取人类文明的小偷，会生成什么样的心理？
是兴奋？
或者说，是惧怕？
再不济，总要回到家乡吧？
他很好奇，陶成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
苏明吃着馒头，这是他们医院唯一的食物，吃起来甜甜糯糯，却又如同嚼蜡。
毕竟再美味的食物，接连吃上十五年都会变得难以下咽，他之所以食用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罢了。
等他吃完后，过了好一会儿杨立才回到了审讯室，二话不说拉着他出了屋门。
“到厅门后，你就不要乱走了，先听听院长怎么说，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苏明听着杨立的劝告，思索片刻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院长结束了审讯，同时代表着对他的考验结束，若是按常规治疗进度，他已经达到了离开医院的标准。
可问题是，他并没有掌控影子，陶成还在他的脑海里。
所以杨立让他不要回来，并不是单纯的指离开医院，而是全新的治疗方式。
他看了眼黝黑的脸庞，问：“其实我更愿意呆在医院，但同时也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离开。”
“那是肯定的。”
杨立露出笑容，轻声道：“你要抓住出去的机会，等我去找你，到时咱俩双剑合璧所向睥睨，一起调查异界的事情。”
苏明见他无丝毫犹豫，心中便有了算计。
他想留在医院，是因为这里有他在意的亲人，杨立排在第一，剩下的也是家人。
既然杨立迟早会出院，他自然不会选择留下，或许外面的世界会很美，却肯定危险重重。
“用不了那么久，到时我来接你。”
苏明轻声说着，给他了一个准确答复。
杨立闻言吧唧两下嘴巴，无奈道：“你还真有自信，也有那个脑子，我现在算是明白，你为何敢跟院长对着干了，确实有那个底气。”
他这话不是没有依据，从苏明被带回来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院长为何审讯苏明的原因。
但他知道，苏明心中肯定跟明镜似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苏明解释一句，却是没有详细阐述原因。
很快，两人就重新回到了培育区，杨立并没有让那四个弟兄跟来。
“到了，你自己进去吧。”
杨立在前往培育区的红线处停下步伐，示意接下来的路他自己走。
“放心，我肯定不会回来。”
苏明笑说着，面上却是浮现出失落，不太喜欢这种离别感。
杨立没有再吭声，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又开怀一笑，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苏明见状，也是笑着迈动左腿跨过红线，缓缓走向前往厅门的通道，亦是不曾停留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