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闭着眼,冰凉微涩的液体滑过喉管,她似乎又看到小睿满身鲜血的样子,听到沈颜愧疚的道歉,以及,唐恩一把将沈颜护到自己身后,对她说:“沈晗,你要恨就恨我。”
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清明,冷冽。
随着她吞咽,赫闵初的神色渐渐变得玩味。
能够对别人狠,不算狠,能够对自己狠得下心的人,才是真狠。
而眼前的女人,的确当得上狠毒二字。这些酒灌下去,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保得住真的难说。
一瓶见底,沈晗要举起另一瓶,赫闵初开口了:“以前沈大小姐也是这样为唐总拉生意的?听说前几年,唐氏许多单子都是沈大小姐拿下的。”
握着酒瓶的手一顿,沈晗漫不经心地笑:“是啊,那时候总有人看不起我一个女人,想在饭桌上用酒把我灌醉,但是可惜了,每次,我都是撑到最后的那一个。”
但是可惜了,每次,我都是撑到最后的一个。
赫闵初的唇微抿,“哦?人都说每个成功男人的身后都有一个无私奉献的女人,看来沈大小姐就是唐总身后的那个女人,这么一说,我倒有些羡慕唐总了。”
似真似假,似暧昧似叹息。
刘梓言恶狠狠瞪了沈晗一眼,沈晗却像是没看到般,又举起酒往嘴边送去。
就是在这时,一双大手忽然攥住她的。
抬头,男人冷厉冰寒的面容映入眼中,唐恩?他怎么会来?
转瞬,又想到自己给他下的绊子,沈晗便不由得笑起来:“老公,你来,兴师问罪吗?”
眼前女子,胭红的面颊带笑,眼波流转间,波光潋滟。眼前的女人,不同往日的刻板强势,反而异常的,魅惑人心!
唐恩望着那双眼睛,几乎有那么一瞬的失神,心跳不自觉加快。
但唐恩终究是唐恩,不过下一瞬,他眼神就又恢复了从前的清明,手下猛一用力,将贴到自己身上的沈晗甩到沙发里。
“沈晗,适可而止!”
沈晗跌在沙发上,也不起来,就着沙发换了个姿势,慵懒地缩在里面。凌乱的发丝在脸颊调皮地跃动,她一笑,盯着他:“没有适可而止了,唐恩,你杀了我的儿子,所以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她笑容明艳,语气轻漫,却吐出这样足以让世人震惊的消息。
赫闵初心一颤,忍不住朝她看过来,就看到那女人闪耀璀璨的眼眸里,似乎有点点水光。
她其实,在哭吧?
唐恩的眸子,也在她说那句话时,骤然紧缩。
然他却无法说出半个字的话替自己辩解。
沈晗站起来,将酒放下,朝着赫闵初道歉:“赫先生,有外人在场,今天的合作看来不能谈下去了,不过我会再找时间向赫先生赔罪,还希望您不要介意。”
外人?
她说他是外人?
唐恩盯着那女人,看着她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只留下淡淡的香味。那味道,有些熟悉,似乎,是家里洗发水的味道。
家里?唐恩为自己心中浮现的字眼感到震惊,还未回神,便听到赫闵初的话。
“唐总,沈大小姐说的是真的?”他指的是沈晗说的,唐恩杀死自己儿子的消息。
唐恩冷哼,不置一词。
反倒是赫闵初身边的刘梓言,捂着嘴巴,娇呼出声:“什么儿子呀,人家唐总原本喜欢的是妹妹,是沈晗不要脸爬上了妹夫的床,怀了孽种……”
“哗!”
又是一杯冰凉的酒水浇下。
唐恩冷冷地扔下空了的酒杯,看向赫闵初身边不可置信的女人,皱眉,朝赫闵初警告:“看好你的疯狗,不要随便放出来咬人。”
“我……”刘梓言简直震惊又委屈,羞愤欲死。
这个男人,她明明是向着他说话,他凭什么这样对她!何况,她本来就没说错!想要反驳,可对上对方阴翳的眼神,她的话又重新吞回肚子里。
赫闵初一言不发,直到唐恩走了,他也才站起身。
“闵初……”刘梓言接连被泼了两次水,委屈极了,拽住赫闵初的袖子想要撒娇。
既然没办法抱住唐恩那条粗腿,眼前的金主,她可千万不能放跑了。
赫闵初低下头,看着刘梓言,眼神温柔,又疼惜。
手在她被红酒泼湿的小脸上滑动,刘梓言暗喜,瞪着大大的眼睛,努力逼出泪水,让自己显得更加楚楚可怜。果然吧,还是赫总温柔,她心里想着。
然而,下一瞬。
男人的手陡然钳住她的下巴:“你被解雇了。跟别人睡过的女人,我嫌脏。”
“还有,你的嘴的确臭,有时间去医院洗洗。”男人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卡,丢在地上:“趴在地上拣起来。”
说罢,也不管刘梓言的反应,长腿跨步,几下便离开会所。
会所内,刘梓言呆呆地盯着地上的银行卡,银行卡好巧不巧,正掉在一滩酒水中间。
她万万没想到,一直对自己温柔以待的男人,最后会丢下一张银行卡,让自己趴在地上拣!
她想硬气一些不要,转身就走,但眼睛却没办法从那张银行卡上移开。
弯腰,正想快速拣起来,却被一双手拦住。
是星湾会所的经理,这几个月以来,自从她跟了赫闵初后便对她毕恭毕敬的人,此时正冷淡地看着她。
“刘小姐,赫总说了,让您趴着拣卡。”
刘梓言不可置信,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卡。
神色几经变幻,又白又红又青了几轮,最终,一咬牙,趴在地上,摸向那张卡。
最后,在会所经理淡漠的眼神中,哭着跑出了星湾会所。
外头,霓虹闪烁。
冷风吹过,刘梓言攥紧手中的银行卡,羞耻感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