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快不行了！快、准备紧急手术。”
病房里，医生护士匆匆来回，忙碌着，重症病房的门被人打开，小睿再次从病房被推到了手术室。
唐恩堵在门前，有人一把将他推搡开。
沈晗呆滞地扶着墙，那些人紧张而快急得声音一声一声像擂鼓一样，击打在她心上。她挪不动脚，身子像一块使不上力的软泥，她颤抖着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
郑天哲担心地看着她，那边，唐恩却猛地回过头，一把抓住沈晗的胳膊，逼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愤怒、生气，又，……恐惧。
他的儿子在生死一线挣扎，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沈晗任由他抓着，摇晃，半晌，才飘忽地说了一句话：“我说了，你不信。”
我说了，你不信。
六个字，清淡飘忽地几乎要随风散去，却字字像是利刃一样捅进唐恩心中，他往后退了两步，颓然松开了抓着沈晗的手。
是啊……很久之前，他要和她离婚的时候，她说了，他没信……就算是昨天，她去找他的时候她也说了，可他，还是不信。他不信她，所以，她说什么都没用。
郑天哲看着男人英挺的身子似乎略有萎靡，嘴唇动了动。
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有人出来。
“病人家属在哪，下了病危通知书。”
病……病危？
沈晗的喉咙吐出两个听不出什么字的音节，医生又重复：“病人家属快来，请签病危通知书！”
“我是！我是他爸爸。一定要救他！”
“他还小！不惜一切代价、请救他！”
这还是唐恩第一次求人，他感觉到体表温度快速的流失，咬着牙，压抑住身体本能的颤抖。
“我们会尽力。”
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让唐恩签了字，又进去。
来来回回，整整六个多小时，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小睿，终究还是没撑下去。
唐恩双眼通红。
医生出来通知家属：“抱歉，你们进去再见孩子一面吧，孩子想见他妈妈。”他的声音也有些抖，当医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这么小的孩子在临死前对他说：“叔叔，我想妈妈。”
沈晗干涩的眼眨了两下，一大颗泪珠子砸下来。
她的小睿……想见她。她摸索着，拽着脚往前摸。郑天哲搀住她，那边，小睿已经被人推了出来。
他身上的管子已经被拆下来了，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看到自己的妈妈，黯淡的眼睛迸发出黑亮的光芒：“妈……妈妈。”
沈晗手哆嗦着抚摸他的脸。
“妈妈……我……我好怕，你把我埋得离你近点……好不好？”
一瞬间，周围的人都被惊呆了。沈晗的眼泪更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不断地点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睿的小手放在她手心中，一点点地无力下滑。
自始至终，他没看旁边的“爸爸”一眼。就这样，闭上了那双漂亮璀璨的大眼睛。
唐恩站在人群外，心中刀绞似地疼，一切似乎梦一样，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他恍然意识到，从这一刻起，他痛恨的那个存在、那个隔断在他和沈颜之间的包袱，不见了。可是他心中却毫不轻松。
而是翻江倒海地疼！
真疼啊！
呼不过气，说不出话，挪不动脚。
沈晗死死抱着小睿还温热的身体，泪流满面。
到了这个时候，唐家父母终于也得到了消息，他们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从电梯里冲出来，看到的，就是生离死别的一幕。
那个眨着眼睛叫他们“爷爷奶奶”的孩子，不见了，他躺在那，前所未有的安静。
唐夫人手中提着的包坠在地上，接着，她爆发出一阵痛苦的悲鸣，扑上来，一把甩开沈晗，指着她痛骂：“沈晗！都是你！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害我的睿儿！”
沈晗不动，任她在自己身上招呼。
她脸上被挠出血迹，衣服被扯着。郑天哲见状，忙上前拉开，一边拉，一边指着静默如石雕的唐恩，道：“唐夫人有空发难不如先问问唐总做了什么？要不是唐总，孩子也不会病情突发，就不会有现在的结果。”
唐恩眼神迟缓地看过来。
郑天哲的语气很淡定，没有指责也没有愤怒，完全客观的叙述，却让他不知道如何反驳。
是啊……要不是他……小睿，就不会死！
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沈晗都一言不发，还是郑天哲发现了她的异样，她呼吸越来越急促，身子扶不住往下滑，最后干脆眼睛一闭，摔在了地上。
“沈晗！”
“小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