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领大人说,刚才有个牧丁起夜,看见有人偷马,跑过去阻拦,被几个土匪按在地上,叫他带路去找古丽家。”舒四五说,“那牧丁不敢反抗,只好把土匪带到巴丹家门口,乘他们不备,赶紧逃跑,捡回一条跑,又跑到马政监报官,协领大人听到消息,就带兵过来了。”
仰荩臣紧皱眉头,“我是不是哑巴,他又怎么知道?”
杨保川听了这话,气愤地说:“仰大哥,真是气死人!刚才文先生说,都是玛依拉说的!”
舒四五一阵诧异,“我刚才也纳闷,协领大人怎么会知道,文先生,玛依拉都说什么了?”
文留献叹一口气,说:“刚才庆格林泰过来的时候,你们都不在。他看见外面死了七个人,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是我们杀死的盗马贼,他不相信,听见玛依拉在屋里哭,就进来问她。”
“玛依拉怎么说?”
“玛依拉胆子小,不敢隐瞒,说是仰大哥杀的。我一听就急了,赶紧说仰大哥是四五的亲戚,是个哑巴。”文留献说,“庆格林泰又把玛依拉叫到一边,吓唬几句,她就全招了,说仰大哥不是哑巴,刚才还教我们怎么对付土匪来着!你说这个女人,她怎么能这样,唉!”摇头叹气。
杨保川一拍桌子,气愤地站起来,“刚才要不是仰大哥,她早就上山当压寨夫人了,竟然恩将仇报,真是气炸肚子!”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玛依拉是胆子小,怎么会恩将仇报。”仰荩臣苦笑一声,“你们刚才去看巴丹,他没事吧?”
舒四五说:“他被几个土匪打了,伤得不轻,不过没什么大碍,过些日子就好了。”
“那就好,希望这件事不要牵连到他。”
“仰大哥,你放心!刚才文先生说,庆格林泰找玛依拉问话的时候,色迷迷的,两只眼睛只差没长出钩子来,临走还老是回头看她,八成是看上玛依拉了!”杨保川鼻子里冷笑,“要我说,巴丹不但不会受牵连,说不定还会捞些好处,只是头上的帽子嘛,有点绿油油的!”
舒四五摇了摇手,“好了,气话少说两句,协领大人对咱们很不错了。他刚才叫我去关领这个月的薪饷,我客气几句,说还没到关饷的日子,他说我们不要银子也行,送四匹马给我们做脚程,方便赶路,马就拴在外面。”说着,指了指门外。
“他这是猫哭耗子,没安好心!”杨保川没好气地说,“刚才你们都听见了,仰大哥打死五十多个土匪,他想把功劳记在自己头上,多半是怕咱们碍眼,赶紧打发咱们滚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也有骨气些,今天晚上就走,不要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文留献焦急地说:“保川兄弟,你说什么气话?大半夜的,咱们去哪里?再怎么样,也要等到天亮吧!”
杨保川气性上来,不以为然,“几个大活人,还能给尿憋死?出了这道门,东西南北中,哪条不是路!”
舒四五和文留献不住叹气。
仰荩臣长叹一声,说:“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们丢了差事!既然不能在这里养马了,我想到一个去处,你们看怎么样?”
三人急忙望着他,“仰大哥,去哪儿?”
“咱们干脆上苍狼山落脚,你们意下如何?”
三人吃了一惊,回头望了房门一眼,低声说:“那不是去当山大王吗?”
“你们不知道,刚才这帮土匪,就是从苍狼山下来的。”仰荩臣说,“现在他们都死了,山上的营寨都是现成,我刚才又在他们身上搜到一百五十两银票,省着些花,应付三四年绰绰有余。”说着,掏出三张银票,递给三人看。
文留献忐忑地说:“可是咱们上了山,不就成绿林好汉了么?”
“咱们不是想对抗官府,只是暂时落脚,有了好去处,再去投奔也不迟,总比到处流浪强。”仰荩臣说,“退一步说话,就算真要和官府对着干,咱们也比这帮土匪强,他们都不怕,咱们怕什么?如今这些当官的,都和庆格林泰一个样,脑子里只想着升官发财,要他为朝廷卖命,那是休想!”
三人虽然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可是事关重大,仓促之间不敢答应,说:“仰大哥,这事咱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仰荩臣不便勉强,只好答应。
舒四五沉默半晌,说:“仰大哥,你刚才去哪里了?”
仰荩臣听了这话,一拍脑门,“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刚才碰到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三人十分诧异。
“那个土匪头子说,他们来偷马,是听了一个叫化子的话,要去抢一件无价之宝。你们猜,是什么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我们怎么知道?”三人面面相觑。
“你们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东西就在咱们手上!”
“在咱们手上?”三人吃了一惊,“什么东西!”
“五本佛经!”
“什么,佛经?”三人站了起来。
“不错!”仰荩臣叫他们坐下,“土匪头子说,叫化子叫他们去符州县城的教堂,抢五本佛经!”
三人又是吃惊,又是纳罕,“这个叫化子是什么人,怎么知道符州县城教堂和佛经的事?”
“我问土匪头子,他也不知道,只说这人二十出头,眉心有一颗红痣!”
“仰大哥,我想起来了!”舒四五若有所思,“一个多月前,来偷巴丹家牦驼的那个叫化子,也是二十二三岁,眉心也有一颗红痣!”
“不错,舒兄弟,还想到一个人——”
仰荩臣话没说完,舒四五说:“你说的是不是庄承宗?”
“对,就是他!”
杨保川和文留献听了这话,又是一惊,“你们说的是,那个流犯庄承宗?”
“是的!咱们在大钟底下找到那本公文,上面写得明白,庄承宗是万寿十二年生人,今年正好二十三岁,眉心也有一颗红痣,这个叫化子***就是他!”仰荩臣说,“不然符州县离着这里两千多里,他怎么知道那里有座教堂,里面有口大钟,底下还藏着五本佛经?”
“这么说,真是他?”文留献和杨保川只觉匪夷所思,“天底下这还有这样巧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