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荩臣说:“对了,我刚才忘了,土匪头子还说,这个叫化子会说洋话。”
“什么,他还会说洋话?”三人更是惊奇,“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不过他一定和洋人打过交道。”仰荩臣说,“符州那个教堂以前住过汗马人,八成是他路过符州县城的时候,认识洋人,进了教堂,后来想逃跑,就杀了两个洋人和官差,藏在大钟底下,然后逃之夭夭。”
“要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不把公文带走,或者一把火烧掉?”文留献纳闷不解,“藏在大钟底下,要是被人发现,就算官府抓不到他,家里一样要遭殃啊!”
“这就不知道了。”仰荩臣说,“说不定当时情势危急,他来不及烧掉,又带不走,只好扔在大钟底下。”
杨保川说:“可是他又是怎么把死人和佛经藏在大钟底下的?莫非他真会武功?”
仰荩臣摇了摇手,“他会什么武功,我刚才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抓住了!”
三人又惊又喜,站了起来,“仰大哥,你抓住他了?”
“这家伙本来骑马跑了,我想,如果他真是庄承宗,多半知道佛经的来历,就追上去把他抓了,打昏过去,又点了穴道,扔在一个土坑里,几个时辰动弹不了。”
文留献喜出望外,“太好了,咱们终于可以知道佛经的真假了,也不枉费咱们一番心血!”
杨保川也大感振奋,说:“既然他对土匪说,这几本佛经是无价之宝,说不定真有什么名堂!”
舒四五说:“可是就算佛经真有什么名堂,他也不见得会老老实实对咱们说。要是这样,这事一时半刻急不来,咱们还真得找个安身之处,再做打算。”
文留献和杨保川皱着眉头,“可是去哪里呢?”
舒四五朝窗外看了一眼,说:“既然叫化子在咱们手上,天亮再走很不方便。不如听仰大哥的,先上苍狼山落脚,把佛经的事打听清楚再说。”
文留献和杨保川想了一想,只好答应。
四人略做收拾,提着包裹出来,月色之下,门口果然拴着四匹大马。
他们解开缰绳,捆好行李,刚要上马,忽然,从不远处匆匆走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原来是巴丹搀着古丽,拄着木棍,一瘸一拐赶来,大声叫道:“舒大哥,李大哥,你们要去哪里?”
舒四五急忙上前几步,说:“巴丹兄弟,我们不能在这里养马了,只好连夜告辞。你怎么来了?”
“几位大哥对我有天大的恩情,我就不该来谢谢你们吗?”巴丹气喘吁吁,“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咱们是好兄弟,客气什么!”舒四五不便直言,只好说:“事发突然,还不知道去哪里,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巴丹兄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也不要难过,咱们要是有缘,将来还会相见,你要好好保重!”
巴丹答应一声,挣扎着走到仰荩臣面前,愧疚地说:“李大哥,我家那口子的事,刚才闺女都给我说了,我气不过,打了她几下,叫闺女给我敷了草药,就急忙赶过来,幸好来得快,不然都见不到你们了!唉,我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只求李大哥别往心里去!”
仰荩臣拍拍他肩膀,“巴丹兄弟,没事!女人家胆小,架不住吓唬,你打她干什么!你没伤着哪儿吧?”
“李大哥放心,我没事,过些日子就好了!”巴丹对古丽说:“闺女,快给大恩人磕头谢恩!”
古丽听话地跪在地上,稚声嫩气地说:“谢谢大恩人救了我和我娘!大恩人的恩情,我们一家人一辈子不会忘记!”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丫头,别这样,快起来!”仰荩臣急忙扶她站起来,给她拍拍衣服,“丫头,往后要好好听爹娘的话,好好侍奉爹娘!”
“大恩人,我记住了!”古丽说,“我爹娘老实,才受人欺负。大恩人虽然长得丑,可是在我心里,你才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长大以后,要嫁一个像你这样的男人,我爹我娘才不会受人欺负!”
大家听了这话,眼眶一热,险些掉下泪来,心想这小姑娘聪明伶俐,虽然只有六岁,可是早就见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说出话来,气度和见识也与众不同。
仰荩臣望着古丽黑油油的大眼睛,心里一阵难过,不知道什么好,说:“丫头,伯伯也是苦命人,没你说的这样好。你很聪明伶俐,是爹娘的福气,往后要好好听话,乖乖长大,爹娘还等着享你的福呢!”
古丽点了点头,认真地说:“大恩人,我记住了!我永远记着你,也记着你的话!”
这时,巴丹说:“李大哥,舒大哥,既然你们要走,我知道留不住。你们等等我,我家里还有两坛驼奶酒,送你们一坛!”
仰荩臣急忙站起来,说:“巴丹兄弟,不要客气,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要骑马赶路,路上带着不方便,”
“李大哥,你放心,我用皮袋装起来,不耽误你们赶路!你们一定要等我,我马上回来!”巴丹说着,扶着古丽回去,过得一会,果然和古丽提了一个皮囊过来。
仰荩臣急忙上前接过,十分沉重,大约有二十多斤,只好连声感激。
巴丹说:“你们找到落脚的地方,找个坛子把酒装好,在皮袋里放久了,会变味,不好喝。”
仰荩臣答应一声,回过头来,“舒兄弟,咱们还有几盒膏药,送两盒给巴丹兄弟!”
舒四五急忙打开行李,拿出两盒接骨玉膏递给巴丹,又说了膏药的好处,巴丹双手接过,感激不尽。
四人和巴丹一一拥抱,又叮嘱古丽几句,才洒泪而别,上马驰骋而去。
仰荩臣带着三人跑到土坡前,见土匪的尸体早就搬走一空,赶紧打马跑了十多里路,找到藏叫化子的土坑,朝舒四五轻轻招了招手。
舒四五会意,悄悄跳下马,上前抱开杂草,土坑里果然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仰荩臣拴好装驼奶酒的皮袋,跳下马来,见叫化子仍然昏迷不醒,低声说:“舒兄弟,骑马过来。”
舒四五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转身回去,骑马走到坑边。
仰荩臣抱起叫化子递给他,伏在鞍桥上,叫他好好扶住叫化子,低声说:“半路上他要是醒来,说什么话,你不要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