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承宗就把那天曹公参在茶馆说的话说了一遍，有个小偷半夜去客栈偷东西，刚伸手进去打开插销，就被屋里的人把两个手指骨头捏成粉碎，因为舒大哥和哑巴大哥就住那家客栈，问他知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会不会武功。
馨念昊来了兴趣，说：“贤弟，你这位舒大哥会武功？”
庄承宗咳嗽两声，说：“他哪会什么武功？那是曹公参胡乱猜的，大哥怎么也当真？”
“原来是这样。”馨念昊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钱伯阶怔了半晌，若有所思，说：“难道金震川今天要杀你，又怕舒大哥武功高强，出手阻拦，就派人悄悄溜进布庄，对他下毒？”
“我看八成是这样！”庄承宗又连连咳嗽。
“可是他们是怎么下的毒呢？两个伙计一直都在布庄，为什么只有舒大哥中毒？”
“他们要害人，当然是有备而来。”庄承宗想了一想，忽然朝桌子一望，“东家，会不会是舒大哥的茶杯？”说着，抬手指了一下。
钱伯阶和馨念昊看了看桌子，上面有几个茶杯，其中有一个搪瓷茶杯。
铁伯阶忽然想起，今天中午和庄承宗说话的时候，舒四五进家拿布，确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心里仍然不明白，说：“可是舒大哥用哪个杯子喝茶，他们怎么知道？”
“这有何难，他们只要躲在哪个角落，看舒大哥喝茶就知道了。”庄承宗说，“赵友和冯鹏成天守着铺子，他们的杯子都在那边，只有舒大哥用的搪瓷茶杯在屋子里！”
钱伯阶马上起身，端过那个搪瓷茶杯，揭开盖子，在油灯下一看，里面还有半杯茶。
“怎么，真的有毒？”馨念昊接过茶杯看了一会，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钱伯阶忽然说：“这事不难，试试就知道了。”说完，马上开门出去。
“东家，你去哪里？”庄承宗问。
“舒大哥养了十多只鸡，我捉一只来试试。”
馨念昊说：“贤弟，今天金震川把药藏在身上，毒药融化，把衣裳染成了紫色，可是范总舵主把药化在茶里，居然没有颜色，真是奇怪！”
“是啊，这药确是奇怪，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上当！”庄承宗叹一口气。
这时，钱伯阶捉了一只母鸡进来，捏开嘴巴，将半杯茶水灌了下去，马上扔到一边。
那母鸡咯咯叫唤，在屋子里转了半晌，忽然脚步摇晃，踉踉跄跄倒在地上，不住扑腾翅膀，使劲挣扎。
三人吃了一惊，说：“真的有毒！”
过得一会，那鸡就不动了，鸡头和鸡脚慢慢变黑，鸡毛结了一层白霜。
“看来真是金震川干的！”钱伯阶讶异不已。
馨念昊看着那只鸡，皱着眉头说：“不过，我有一事不明。金震川既然害怕这位舒大哥坏事，为什么不来个斩草除根？”
“馨大哥。你的意思是？”庄承宗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我记得名医说过，冰火屠毒丹要六粒才能致命，否则就算中毒，过不了几天，就会恢复过来。”馨念昊说，“金震川既然要杀贤弟，他就不怕这位舒大哥过几天找他算帐？他为什么不干脆加重药量，把舒大哥毒死，绝了后患？”
“大哥说得是。”庄承宗沉吟着说，“这只鸡不到一会工夫就毒发而死，而且鸡毛结霜，谁知道他下了多少毒药？幸好今天赶集，买布的人多，舒大哥没有工夫喝茶，多半只喝了一两口，才捡回一条命！”
“贤弟说得有理，看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钱伯阶想起金震川这样毒辣，心有余悸。
三人又聊了一会，庄承宗说：“小弟有一件事，要和东家商量。”
“贤弟是不是不回来住了？”钱伯阶望着他。
“东家说得对，这是一件。”庄承宗说，“今天赵总舵主吩咐，小弟往后不能再当布庄的掌柜，小弟只好遵命，再说帮里事情多，也怕耽误柜上的生意，因此请东家再找一个得力的人当掌柜。”
“唉，大哥明白，贤弟如今高升了，确是没有在小店屈就的道理。”钱伯阶叹一口气，“我过些日子把账结算清楚，就把贤弟的分红送过去。”
“东家，你说的是什么话！”庄承宗赶紧摇手，“小弟只是当了几天甩手掌柜，要什么工钱？再说，小弟从柜上支了四百五十两银子，亏空还没有补上呢！等帮里的事情料理清楚，小弟再借一笔银子，还给东家。”
钱伯阶哪里肯要，说：“贤弟，你还我干什么？瑞经记的生意，往后还要仰仗贤弟关照，咱们兄弟何必分得太清楚！”
“东家放心，生意上的事，只要小弟能帮忙，决无二话！”庄承宗慷慨地说，“只是银子一定要还，不然，显得小弟做事不清不楚。”
钱伯阶见他执意要还，只好答应，又从怀里掏出怀表看了看。
“东家有事？”庄承宗问。
钱伯阶苦笑着说：“贤弟，你也知道，周帮主不幸遇难，已经运回武陵。本来我想吃过晚饭，先去看看贤弟，就连夜赶到周帮主家吊丧。既然咱们见过面了，贤弟的伤又没什么大碍，我就不耽搁了，想连夜回去。”
庄承宗点了点头，“这话也是，周帮主对东家不薄，要是连丧事都不去，显得太不仗义。”
“正是这话，贤弟安心养伤，大哥过些天再来看你。”钱伯阶急忙说。
庄承宗想了一下，说：“既然东家要回去，小弟不如搭你的便船，回一趟武陵。”
钱伯阶吃了一惊，急忙说：“贤弟，你回去干什么？”
庄承宗看了馨念昊一眼，又望着钱伯阶，笑着说：“东家今天受了冤屈，只怕嫂夫人不好受，我和东家一道回去，好好向她解释解释。”
钱伯阶也许是太着急，脸上一红，急忙说：“我自会向她解释，贤弟就不必去了！”
“就算这样，我也得去一趟。这次金震川诬陷武陵帮，周帮主又死在横州，只怕武陵帮的兄弟对横州帮怀恨在心，从此结下梁子。”庄承宗叹一口气，“虽然金震川已经死了，如果武陵帮的有心之人乘着周帮主的丧事，大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小弟不如亲自登门吊丧，解释道歉，把事情说清楚。”
钱伯阶见他说得有道理，不便反驳，只好点头，望着馨念昊说：“馨大哥也去吗？”
庄承宗摇了摇手，“馨大哥劳累了一天，就不去了，再说小弟这些天不在，也要请他在家里坐镇。”
“贤弟一个人都不带？”钱伯阶又是一惊。
“东家放心，我听说武陵帮帮规严明，小弟只要以诚相见，他们不会把小弟怎么样。”庄承宗说完，又望着馨念昊说：“大哥，一会请你送小弟上船，就回家歇息，小弟三五天之内，一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