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荩臣说:“你们说说,屈大人越狱之后,会去哪里?”
文留献说:“他会不会回天球老家?”
仰荩臣摇了摇手,“不会!”
“为什么?”
“你们记不记得,屈大人那天晚上说过,金士淳带兵巡视边境,原本要班师回京,是接到朝廷的电报,才过来镇压灾民。”
“记得,怎么了?”两人大惑不解。
“金士淳能接到电报,说明什么?他的大营有电报机!”
文留献十分好奇,“电报机,什么东西?”
“汗马人传过来的玩意,我在梦州做守备的时候,衙门里有一台,不管离得多远,这边一发消息,那边马上收到,比八百里加急要快一万倍。”
“还有这样厉害的玩意?”文留献吃了一惊,“仰大哥,你刚才说,金士淳的大营有电报机,怎么了?”
“屈大人是为我的案子下狱,如今他跑了,金士淳一定会发电报给朝廷,请刑部发文通缉。”仰荩臣紧锁眉头,“屈大人要是逃回天球,只怕还没到家,衙门的人早就在他家里等着了!”
“要是这样,就麻烦了!”舒四五忧心忡忡,“就算屈大人不逃回家,他家里如今还蒙在鼓里,岂不是要遭殃?”
仰荩臣想了想,摇了摇手,“多半不会!”
“为什么?”两人又惊又喜。
“你们还不知道,屈大人家里也有电报机!前些天他对我说过,他家在亨邑县的分号,平常和总柜都是电报往来。”仰荩臣说,“你们说说,他越狱之后,会不会连夜骑马赶到亨邑,发电报回家,叫家里早作准备?”
两人松了一口气,说:“要是这样就太好了!”
这时,杨保川从床上坐起来,说:“要照我说,就算屈大人发电报回家,也没什么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朝廷的,屈老爷子又家大业大,一时半刻,他能跑到哪里去?”
三人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不禁叹声叹气。
忽然,舒四五说:“仰大哥,屈大人家在亨邑县的分号叫什么?那天晚上他对你说过,我没记住。”
“叫‘屈记土货栈’,在亨邑县城棋盘大街,怎么了?”
“这儿离亨邑县城最多几天路程,我想跑一趟,找他家分号的掌柜和伙计打听打听,兴许能知道屈大人的下落!”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仰荩臣大喜,“舒兄弟,咱们一块去!”
“仰大哥,不行!你脸上刺了字,现在御林军又在去亨邑县的路上,你去了危险!”
文留献也说:“四五说得对,仰大哥,你留下照看保川兄弟,我和四五去!”
“这样也好!”仰荩臣只好答应。
文留献说:“四五,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越早越好,不要耽搁!”
“好!仰大哥,快给我剃头,我洗完头就走!”
仰荩臣马上动手给文留献剃发,说:“舒兄弟,盘缠够不够?”
“咱们还剩一些银子,路上最多耽搁几天,花不了几个钱。”舒四五从枕头底下拉出一个布包,拿出几两银子留给仰荩臣,然后把布包拴在腰上。
过了一会,仰荩臣剃好头发,文留献马上去伙房冲洗完了,回来稍加收拾,就和舒四五出去找到老僧,谎称要出门办事,告别仰荩臣,匆匆上路。
接下来的几天,天气晴朗,寺里来了不少进香的香客信众,十分热闹,幸亏化缘的和尚一直没有回来,仰荩臣每天躲在僧房里,不敢露面。
老僧每天用接骨玉膏给杨保川包扎伤口,伤势果然一天比一天好,慢慢能够下床走路,只是还一瘸一拐,不太利索。
老僧劝他不要着急,再过几天就会完全恢复。
仰荩臣见接骨玉膏药效果然厉害,就向老僧借盒子来看,只见盒盖上写着“接骨玉膏”四个工整的蝇头小楷,盒子里药膏雪白如玉,放在鼻子前一闻,无香无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禁暗暗称奇。
这天黄昏,吃过晚饭,老僧到大殿打坐念经去了,杨保川在屋里歇息,仰荩臣正在收拾碗筷,院子里传来一阵说话声,原来是舒四五和文留献回来了。
仰荩臣急忙端出饭菜,叫他们吃饭,说:“你们打听到屈大人的消息没有?”
舒四五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白跑一趟,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没见到人?”仰荩臣诧异地说,“怎么回事?”
原来,舒四五和文留献走了四天路,赶到亨邑县城时,已经是黄昏。他们留着光头,穿着僧衣,一副和尚打扮,倒也没人盘查,进了县城,只见街上旌旗招展,官兵戒备森严,原来是金士淳在县城驻节。
他们不敢耽搁,赶紧找到棋盘街,可是来来回回找了四五遍,都没找到“屈记土货栈”,只好向一家酒馆的伙计打听。
那伙计朝前面一指,说:“就在斜对面,三天前关板歇业了,招牌也拆了。”
两人吃了一惊,回头一看,果然有一个门脸阔大的铺面,大门紧闭,还上了铁锁,赶紧说:“关门了,为什么?”
“我们也觉着奇怪,生意做得好好的,口碑也不错,可是三天前我们起来一看,招牌拆了,大门锁了,连东家和伙计也不见了。”伙计说,“大伙还纳闷呢,是不是老家出了什么事,连夜回去,不打算回来了。”
舒四五和文留献面面相觑,赶紧说:“伙计,他们房子的东家住哪儿,你给我们说说,我们找他打听打听。”
“房子是屈记买的,哪来的东家?现在卖没卖给谁,我就不知道了。”伙计说,“两位师父,你们找他家干什么?”
舒四五只好撒谎,“我们是外县的和尚,去年庙里给佛祖重塑金身,屈记的掌柜乐善好施,捐了一大笔功德,现在钱没用完,方丈叫我们来问问怎么处置,没想到他们关门了。”
“原来是这样,真是好人啊,但愿不要真出什么事!”伙计说。
两人谢过伙计,见天色已晚,城里到处是御林军,不敢久留,急忙连夜出城,赶到一个镇上歇息,第二天早上匆匆上路,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