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气的哼了声,挑眉道:“那可不一定,你别忘记了我爷爷以前可是给我寻了不少相亲对象呢,且你都离开冥界那么久了,万一我和他人对上眼了,生了情义了呢?”
他异常的安静了下来,耳畔的呼吸声渐沉,良久,他才复问道:“我不在的那些时日里,你除了开阳星君,还见了谁,嗯?”
“开……”我顿时语塞,半晌才反应过来,激动的挣开他怀抱,我转身与他四目相对,“你、你怎么知道我见了开阳星君?你不会是、不会是派人监视我吧!”
阴谋被揭穿,他目光躲闪的避开我,沉咳了声,道:“本座何时监视你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见了开阳星君?”我追着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他继续躲闪:“本座猜的。”
“你胡说!”我抓住他的胳膊拆穿他,“你何时修了预知他事的本领,一猜就一个准?”
他俊逸的容颜上浮了两丝绯红,强绷着脸皮,继续咳嗽,“本座只是担心本座的王后在冥界受了委屈,所以才暗中派人多留神,这只是关心罢了,怎能称得上是监视。不过,说到此处,本座却是尤为好奇那开阳星君,究竟同你说了什么,为何要执意去见你?”
这个坏云川果然变成魔君后又聪明了不少,都懂得先发制人了。不过,他方才,称我为他的王后,还说,关心我?
“你派人留心我?那你是知道我在冥界有多么思念你的了?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为什么一点音讯都不给我,是不是我若不来,你一辈子都不会去寻我?”管你什么先发制人,老娘我最擅长见招拆招,尤其是对付云川这种人!
“本座……”他一时寻不到别的借口,拂袖负在身后,他缓了半晌方解释道:“本座丢失了近百年的记忆……”
“你不要骗我了!”我一口打断他,他陡然一震,惊诧看我,我没有纠结于他骗我这回事,只继续逼问道:“你说啊,为什么一点儿音讯都不给我?你晓不晓得我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就差没有给自己设幻境,让自己沉浸假象了!你这个负心汉,你一点都不明白我对你的心!”
“小九。”他攥住我砸在他胸口的那个拳头,歉意道:“小九,我明白,我怎会不明白,只是,我怕给你写信,你会更难受,更想念……小九,我竟不知,何时你将我的障眼法,都看的清晰透彻。我只是怕你有事,怕你过来了,会受到伤害。”
我看着他的眼睛,哽咽问道:“所以,你就骗我,说你失忆了,骗我说你不记得我?”
他怜爱的将我揽进怀中抱住,“我本想让你置身事外,可后来,却发现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思念你,你在冥界的一举一动,我皆是清楚,你为我相思成疾,我自是一清二楚。与你相见,是我自私了,我不想再看你日渐消沉下去,便为了一己之私,留下了你。”
“云川……我就知道,你终归还是喜欢我的,你不会负了我……”
“九儿,你可知,这样做,我会害了你。”他紧紧拥着我,温热的吐息埋藏于我的脖颈,“我太自私了,总想着能够与你在一起,成全你我二人,可到头来,却还是将你置于这混乱危险之地。”
我亦将头埋在他的肩上,微微颤抖道:“为何不早些同我说这些?云川,你可知,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管你我后来会有何结果,只要你我二人相守不离,便是最大的快乐。”
“九儿,你还年轻,自是不懂……我原本想逼你自行离开我,至少那样,我还会能确保你无虞,但见你一次又一次的为我伤心流泪后,我竟想放弃了原本的计划,我想让你开心,想对你好……”
“云川。”我抱住他的肩膀,任稀疏的眼泪沾湿他的墨袍。
“九儿,有些事,你已知道,那便听话,离开魔界。”
“我不。”执拗的搂住他不撒手,我硬着嗓门道:“来都来了,你还总是赶我走,这段时日以来,你从来没有好好让我看看你,抱抱你,相逢多日,可我也仅仅是这一瞬才明白你的苦心,才觉得自己拥有了完整的你,你现在就赶我走,你让我怎么办……”
“小九,你不明白。”
“我明白,我都明白。”我埋头在他怀中浅浅道:“你对我的心意,我全都明白了,阿阙,我以后不会再不相信你了,不管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有所质疑,只要是你告诉我的,我都会相信。阿阙,你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九儿。”他抚着我的青丝长发,沉沉叹息了一声,附在我耳边道:“罢了,本座相信以本座的力量,能护得住你,九儿,这就当是,圆了你我两人唯一的心愿。”
“云川……”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一辈子,他心中所想的,所念的,都是护着我一生平安无虞,只可惜上辈子的我,实在是太傻了,白白令他一番苦心化作云烟,以至于后来,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也害得他这两万年来,不得安宁。
晓得他没失忆后,我与他之间便不再有隔阂了,白日里他要与那丹朱公主逢场作戏,晚间则会来教我弹奏箜篌。有他在身边指教,我自是学的极快,短短两三日便可弹奏出一首完整的曲子,连芙蓉女官与鸷鸟都大为惊叹。
“君上他自从将重伤的大人带回魔界之后,便着急命常穆少君给大人治伤,君上猜测到大人不愿离开魔界,便吩咐了下官亲自前来照顾大人。君上对大人有所隐瞒也是万般无奈,毕竟如今这魔界还未太平,君上总是怕,若是自己以后出了什么事情,大人在君上身边会伤心难受做傻事,索性他便不认大人,想着等过一段时日,再送大人离开魔界。可奈何时日长久,君上说,他也开始贪婪于大人守在他身边的日子了,他忽然,还想让大人再陪一陪他。总归这魔君也是有血有肉有心之人,说他冰冷无情,那不过是在外人看来罢了。当日,君上下令惩罚鸷鸟大人,本是借此做个局,不想大人竟然当了真,大人前去寻君上理论时,说君上变了,冷酷无情,这些话,着实是让君上伤心的很。”
我摸着半凉的茶盏不好意思道:“我那时候,还以为他真的是为了丹朱,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加上鸷鸟受了那么重的伤,我怎能不多想……更何况他这样毫无征兆就变的不分青红皂白,我自是会觉得,他是喜欢上了丹朱……”
“丹朱公主的事情,其实从头到尾,都不过是君上的一个计策罢了,为的就是要引出幕后之人。”芙蓉女官择了几片好看的花瓣放入盘子中,一五一十道:“当年君上既已将丹朱关入结界,便没想过要再放出她,只是出了九灵幡这件事,君上不得不兵行险招,不管丹朱公主是真失忆也好,假失忆也好,从始至终,她都只能是颗棋子。”
“丹朱,她也许并未失忆。”
芙蓉女官也不惊讶,只点头认同道:“她自以为能够瞒得住君上,殊不知那些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在君上的眼中,都是小戏法。君上执掌魔界这么多年,若被一个小小女子给糊弄住了,那可真就是破天荒了。”
我不解的看着芙蓉,“你们都知道?”
“大人可还记得上次丹朱落水那回?”她拿起一枝含苞待放的茶花,拆下一层花瓣缓缓道:“那一次,鸷鸟大人实则是看见了丹朱要对大人动手,所以才会先下手打断了她,而她却是趁机坠入水中,有意陷害鸷鸟大人,鸷鸟大人被惩罚,玄朗上君及时赶到求情,也是君上的安排。这些时日里,君上故意事事偏重她,目的就是等她取出九灵幡。”
“怪不得自从丹朱回来,阿阙就对丹朱事事上心,原来,这只是个美男计。”
“所以大人如今,可还怪君上了?其实君上做这些,本也不是出自本心,只奈何那丹朱公主偏偏对君上一往深情……”
我托着下巴喃喃道:“我怎会忍心怪他。”
但说到底,当年阿阙灭了丹朱全族,眼下丹朱有机会出来了,必然不愿割舍往日恩怨,放下杀父灭族之仇,且她如今一心想要拿回九灵幡,说不准,这背后的真相,定不只是想要嫁给云川那么简单。
魔界的时光如流水般,过的极快,第三日,天尽头传来战报,说是柳长君将军带兵被困,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了,赤影族的余孽纠结同党拢共有三万,西荒的援兵迟迟未到,这样下去恐怕会被人给困死在原地。
大抵是阿阙低估了赤影族那些余孽的力量了,明明派了五万大军前去围剿,可没成想,还是被人给逼到了绝境,不过由此也可见,赤影族那些余孽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
“西荒那边昨日也遭了偷袭,那厢倒是也聪明,晓得用军令先拖住援军的脚步,然后再一网打尽,只不过他应该没有料到,君上早便猜测到他会有这一招,所谓的死伤惨重,也只是个表象罢了。柳长君方才上书进宫,说是还能撑个四五日,看来君上离宫亲征,也就这两日的事了。”
轩越师兄总算是得了空,一早赶来瞧我便同我提起了宫中这几日所谓的战事。我站在檐下赏花,看着满宫墙的大好春景,担忧道:“昨日我问过阿阙这个问题,他并未回答我,许是怕我担心吧。阿阙这次亲征,准备悄悄的走,不大张旗鼓,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听说赤影族那边的人马不少,杀伤力也挺大,万一有个什么事……”
轩越师兄展开扇子悠悠道:“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放心就好,咱们魔君大人可不是等闲之辈,想想那赤影族的上君,人家可是修炼了几十万年的老东西,最后不还是化成一摊灰了么?你都与君上朝夕相处那么多时日了,他的修为有多深厚,你还不清楚么?”
话虽如此说,可我还是不放心,昂头看微是阴沉的天,我祈求道:“但愿云川这一次,能够一切顺利,马到成功。”
轩越师兄看了我一眼,浅笑道:“都说这小别胜新婚,你还是好好留在宫中等他归来吧,你放心,他不会有事,也不可能有事,你要相信他的能力。”
我沉沉点头,“我自是信他,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信他。”
檐下阵阵凉风扫的飞花乱舞,轩越师兄这才陪了我一会儿,便见那青山大人步伐匆促的从园子另一头赶了来,行到我面前与我见了个礼,恭敬道:“花判大人,君上有请。”
“阿阙?”我颇为惊讶,只因这白日里他都是甚少与我相见的,我们多是晚上才会在一起,这时候让青山大人来寻我,很是奇怪啊。
青山大人直起腰身笑吟吟道:“是,魔界今日来了贵客,这贵客与花判大人乃是就相识,故君上命下官前来请花判大人去临渊殿一见。”
“旧相识……”这么一说我更是惶恐了,“难、难不成是我爷爷?”
青山大人有意卖关子:“花判大人去了便知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