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再次涌来，可这一次，和以往不同。
他看到一个女人，穿着病服，躺在床上，眼神怨毒。
她咬着牙，说。
“你不回来，我就死给你看！”
他又看见她在网上发布他们的旧照，配文是。
“他是我抢来的！”
他还梦见她在火光里大笑，说。
“顾承泽，你一辈子都逃不出我！”
他睁开眼，浑身冷汗。
“那是谁？”
“顾先生，您需要多休息！”
“她是谁？”
“您记得了吗？”
“我记得她一直想利用你！”
“她在用死缠烂打的手段把你拉回去！”
“你醒了，就该忘了那些不该记的！”
医生的语气像催眠一样。
他没有再问。
他只是沉默。
三天后。
顾承泽回到了康复中心。
苏瑾谙早已等在门口，她看到他那一刻，眼里闪过明显的惊喜。
她快步走上去，伸出手想握住他。
“你回来就好，我这几天—”
“你怎么还在？”
她的手僵在半空。
他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温柔，没有熟悉，只有冷淡。
“你不是说你会走？”
“你还想演多久？”
苏瑾谙脸色一白，像是被人一刀划在心口。
“你……又忘了？”
“我记得！”
“我记得你哭着拉我回来！”
“记得你说你活不了几天，要我陪你演完这场戏！”
“可你是不是演上瘾了？”
“你真的以为我会爱你？”
苏瑾谙后退了一步。
“你别这样说话！”
“我求你了！”
“我没求你！”
“我没让你回来！”
“你自导自演完了，现在该走了！”
“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眼眶红得发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你，不会这么对我！”
顾承泽冷冷地说。
“以前的我，是傻！”
“现在的我，终于看清你了！”
他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苏瑾谙站在原地，风吹过她的脸，吹得她眼泪滑下来。
她没有追，也没喊。
她知道，这次林清浅赢了。
她赢得彻底。
她输了。
彻彻底底地，输了。
风大了一点，天阴沉着，像是在酝酿一场长久的雨。
康复中心门口，苏瑾谙站了很久。
她没有撑伞，身上的风衣被风鼓起，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边，她的眼神一直盯着那个背影远去的方向，没有移动。
顾承泽走得不快，但从始至终没有回头。
每一步都稳，每一步都像踩在她心上。
她不是没有预感。
她知道林清浅不会轻易放过他，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宁静不会维持太久。
但她没想到，那一刀来的那么快，那么狠。
他记得她了。
是的，他记得了。
可他记得的是歪曲的、被人重塑过的那部分。
他记得的，是她哭、闹、撒泼，是她病重时故意装出来的虚弱，是她勾引、插足、破坏，是她利用他的心软一步步逼迫他回到她身边。
他记得她是个骗子，是个爬上来的人，是一个他现在厌恶到骨子里的人。
她不知道林清浅用了什么手段。
也许是药，也许是再次操控芯片，也许是更深层次的心理诱导。
她只知道，他看她的眼神，和从前不一样了。
是冷的，是抵触的，是防备的。
他把她当成了一个过去的阴影，一个他该摆脱的“错”。
贺晓冲出来的时候，苏瑾谙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风中一尊要倒却未倒的雕像。
“你站在这干什么？”
贺晓一边拿伞给她遮住，一边骂着。
“你疯了？现在什么天气你自己不知道？你身体撑得住吗？”
苏瑾谙轻轻摇了摇头。
“他……真的忘了！”
“不是忘，是改了！”
“他看我像看一个笑话！”
贺晓咬着牙。
“我杀了她！”
“我现在就杀了林清浅！”
“你别冲动！”
“她不值！”
“你也别傻！”
“你想再等他？”
“你以为还能等回来？”
苏瑾谙眼底一点点暗下来。
“我不等了！”
“我真的不等了！”
“他如果这辈子都记得我是个恶毒的女人，那我就不洗了！”
“我不争了！”
“可我也不死！”
贺晓顿住，没说话。
“我要活着！”
她说。
“我要他在所有人面前，亲口说我是谁！”
“我要让他，在全世界面前承认—是他亲手把我推开的！”
“我要让林清浅知道，记忆可以改，感情可以骗，可是我不死，她就赢不了！”
“我不怕他再忘！”
“我怕的是，他一直都记得那些假的，活得特别坚定！”
林清浅靠在酒店阳台上，身后是一间铺着天鹅绒沙发和长毛地毯的套房，落地窗半开，风吹得她头发有些乱。
她手里拿着酒杯，眼神却落在手机屏幕上。
她看着那条匿名上传的视频，一帧一帧地反复点开。
那是今天康复中心门口的监控片段。
画面不高清，但能看得清楚顾承泽和苏瑾谙的对话。
特别是他最后看她的那一眼，镜头虽然远，但林清浅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不是冷静，也不是愧疚，是厌恶。
她轻轻笑了。
“终于，彻底断了！”
“你不是想让他记得你吗？”
她自言自语。
“那我就让他记一辈子！”
“记得你恶心，记得你做作，记得你利用他！”
“你不是要活着吗？那你就活着，看他怎么亲手踩碎你那点骨气！”
她拨了个电话。
“安排一场公开活动，我要顾承泽陪我！”
“就在下周！”
“我们要一起出席—别的都不重要，关键是，他不能再有任何回头的机会！”
“我已经给他设好了全部生活的方向！”
“他再往回看，我就再让他忘一次！”
她挂了电话，站在阳台上，仰起头闭上眼，风吹乱她的头发。
她不怕别人说她狠，也不怕顾承泽哪天醒过来。
她只怕他哪天不再梦见苏瑾谙。
那时候她才会真的赢。
顾承泽接到了那场公开活动的邀请，是以林清浅未婚夫的身份出现。
他没有拒绝。
他甚至连情绪波动都没有。
医生说他最近状态很好，芯片运行稳定，情绪控制得也好。
他信了。
他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没事了。
可就在他换衣服时，他看见一件旧毛衣的口袋里掉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