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跟你吵!”
“那你别管我!”
“承泽,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
“我不记得你!”顾承泽打断她,咬牙说。
“我只记得有一个女孩,一直在画银杏叶!”
“她笑的时候,我心里是暖的!”
“你不在我的梦里!”
林清浅冷笑一声,脸色一点点变了。
“你还真是不知好歹!”
“你以为你能逃出去?”
“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还能做什么?一个精神记录系统不稳定的半残废,一个没人信的‘失忆逃犯’!”
“你除了留在我身边,没有别的路!”
顾承泽盯着她,声音低下去。
“我走的路……不需要你安排!”
“你说什么?”
“我说,别以为你能控制我一辈子!”
林清浅笑着点头,然后猛地摔下手里的遥控器。
“好,那我们今天开始彻底清除吧!”
“你不是梦见她吗?我今天就把她从你身体每一个细胞里都刮干净!”
她转身按下通话器,冷冷吩咐。
“启动深层情感覆盖程序!”
“立即!”
顾承泽眼神陡然一变,挣扎着想起身,却被几名白衣技师按回了病床。
林清浅靠近他,低头笑着说。
“承泽,你会习惯没有她的!”
“你会习惯只有我的!”
顾承泽咬牙,眼睛血红地盯着她。
“我不会认你!”
“你认不认不重要,我有办法让你忘!”
屋外,有汽车刹车声响起。
门外,贺晓气喘吁吁地推着苏瑾谙,一步步靠近这扇藏着恶意的白色门。
“到了!”她低声说。
“你准备好了吗?”
苏瑾谙调整了下氧气管,声音轻轻的,却透着清晰的坚定。
“推我进去!”
“这一次,换我带他回家!”
贺晓推着轮椅,苏瑾谙手里紧紧抓着素描本,指节已经有些发白。
她没说话,一路上都没说话。
哪怕楼下的保安看到她们的时候已经露出明显的警惕神情,哪怕贺晓拿出赵师傅提前安排好的授权通行条时对方皱了皱眉,她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眼神一瞬不离地盯着诊所正门。
“在最里面的房间!”贺晓推着她一路往后走,一边低声说。
“根据赵师傅的定位,他就在那间执行室!”
“进去后我拦住前台,你要尽快开门!”
“我明白!”苏瑾谙轻轻应着。
“你确定可以?你连站都……瑾谙,我不是想劝退你,我只是怕你进去以后撑不住!”
“他比我重要!”苏瑾谙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没有一点颤抖。
贺晓停住脚,低头看了她一眼。
“好,那你进去的时候给我一个眼神,我尽可能帮你拖住时间!”
苏瑾谙点头。
几秒后,她抬起头,对贺晓露出一个非常浅的笑。
就是那一刻,贺晓猛地推开那扇标着“禁止入内”的白门。
诊所的人瞬间警觉。
“请问你们是—”
“她是林小姐亲批的情绪数据观察对象!”贺晓冷静地说,一边将文件拍在柜台上。
“这是内部调取授权,紧急操作员申请已经通过!”
“我们没收到通知—”
“你现在打给林清浅?你现在给她打?”贺晓嗓子提起来,一句高过一句。
“你现在让她来接电话?”
对方明显被吓了一跳,手指还放在键盘上,愣在那。
而在他们僵持的瞬间,苏瑾谙已经悄悄把轮椅往右边转进了那扇门缝。
她滑进走廊。
一路尽头的那扇门,是灰色的,写着“行为复调一号舱”。
她不确定里面是不是顾承泽。
但她知道,她没有时间犹豫。
她抬起手,轻轻敲门。
没人应。
她换了另一种方式—用指节轻轻敲出一组节奏,三下,一下,再两下。
那是他们小时候的暗号。
隔着一道门,她听到了微弱的金属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她顿了一下。
然后声音突然清晰了一点。
“……是谁?”
声音虚弱,却还在。
她吸了口气。
“是我!”
门内没有再说话。
她靠近那张带着指纹识别的门板,用力把指尖按了上去。
没反应。
她又按了一次。
这次,门轻轻地开了一条缝。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门推开了。
顾承泽被绑在一张白色的记忆捕捉椅上,眼神有些迷茫,但当他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神里闪过短暂的一道光。
“瑾谙!”
她差点哭出来。
但她忍住了。
“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你回家!”
他说不出话了,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我好像快记不住你了……”
苏瑾谙捧住他的脸,强忍着喉咙里翻涌起来的情绪,强迫自己稳住嗓音。
“没关系,你可以忘!”
“你可以把我忘光!”
“但我还记得!”
“我还记得你每一次画错线条后皱眉的样子,记得你第一天穿白衬衫走进画室的样子,记得你高三偷偷跑去我家送画材半夜摔了脚,还硬说自己练夜跑!”
“我记得你梦里抓着我名字喊的时候眼泪掉下来的样子!”
“我记得你全部!”
“所以你忘了也没关系!”
顾承泽听着,眼角红了。
“可是我不想忘!”
“我不想!”
“他们……他们在抹掉你……我控制不住……”
“你撑着点,听我说!”苏瑾谙的声音哽得厉害,她捏着他的手。
“你听我说完!”
“你说过,归处是我!”
“现在我来带你回去了!”
“你只要闭着眼,跟着我的声音走!”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掉进黑里!”
“我不会再让你忘了我!”
“承泽,你回家吧!”
他的眼睛慢慢亮了一点,像是从雾里走出来。
“瑾谙……你手为什么这么凉?”
“因为我怕你不回头!”
“我回来了!”
“那就记住我!”
“你叫什么?”
“苏瑾谙!”
“你是谁?”
“我是你牵过十年的手,是你说过要画一辈子银杏叶的女孩!”
他眼泪掉下来了。
“对,我记得了……”
“你记得了,是吗?”
“我记得你画画时候会皱鼻子,记得你冬天喜欢把手藏在我衣袖里,记得你每次画完都会躲着笑……”
“那就够了!”
“我不要再走丢了!”
“不会了!”
他们就这样靠在一起,风从走廊尽头穿过来,门外贺晓的喊声渐渐靠近。
她推开门,看见他们抱在一起,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