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婚礼,只是最后一个签字!”
助理送上请帖最后一批成品,她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翻过去,又合上。
她说。
“今天送媒体那边的发稿内容你都核过了吗?”
“别提她!”
“一个字都别提!”
“谁要是再敢在这节骨眼上给我提苏瑾谙,我就让他在这一行混不下去!”
她说完这话,拿起请帖放到一边,目光移到窗外。
那天阳光很好,窗帘半掩,光线落在她白色的婚纱上,明明看起来干净纯粹,像新娘本应拥有的安宁与幸福。
可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幻象。
她不相信命,她只信控制。
顾承泽现在已经不会再梦见那个女人了。
她找人彻底封锁了所有情绪源点,重新调整了他每晚的睡眠结构和脑部信号反馈,让他不会再有多余的梦。
她甚至故意安排顾氏新项目加班计划,让他每晚都累到倒头就睡。
没有梦,才没有过去。
没有过去,她才能留下来。
她一点都不怕他反抗了。
他已经被捏得彻底,她用了整整七年,终于把他一点一点地磨平成她想要的样子。
这婚礼,她不允许有差错。
婚礼前七天,顾承泽照常出席工作安排。
他的日程被安排得密不透风,从清晨会议开始,到傍晚客户会餐,一分钟都不属于他自己。
他不排斥,也不质疑。
他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只是偶尔,在办公室独处的间隙,他会打开抽屉,拿出那张他无意间保存下来的手绘稿。
银杏叶,一半轮廓未画完。
角落里写着那五个字。
“归处,是你!”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它留下来。
每次看都头痛,每次看都心烦,却始终没丢。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谁写的,为什么会写得那么熟悉。
他问过林清浅。
她说。
“大概是哪位粉丝画的!”
“以前你粉丝太多了,总有人寄这些小东西!”
“你别当真!”
“我都已经替你收拾干净了!”
“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都不重要了!”
“你现在要结婚,你不能再往回看!”
他说不出话来。
那天夜里,他又梦见了银杏树。
梦里那树枯了,枝叶全无,只剩下一根笔直的干。
他站在树下,手里握着那张画纸,风一吹,纸飘走了。
他拼命追,却始终追不上。
婚礼前五天,媒体发布了完整流程,时间、地点、现场布置、嘉宾名单一应俱全。
全城热议。
林清浅站在发布会现场,面对无数闪光灯时,眼里是终于拥有一切的安稳。
有人问。
“林小姐,你和顾先生一路走来不容易,现在终于要步入婚姻了,有什么想对他说的?”
她笑了笑,眼里带了点泪意,看起来很感性:
“我只想说,谢谢他陪了我七年!”
“哪怕有些路我们绕了远路,但我们终究走到了终点!”
“他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我也会成为他最值得的人!”
她话说完,媒体掌声不断,评价她“有情有义”、“理智又深情”、“懂得感恩”。
她面带微笑地走下发布台,回到后台的时候,她的表情一点情绪都没有。
“安排人通知顾承泽!”
“该做婚前拍摄了!”
“让他今天必须到!”
“我不想再给他留任何空隙!”
“我要让这婚礼,成事实!”
婚礼前四天。
苏瑾谙病发。
她昏倒在画室,眼前一黑,直接砸在桌角,医生赶到时,她整个人已经失去意识。
贺晓把她送去急救室,等在外头整整六个小时,连手都抖得不行。
出来的时候,医生说。
“她这次是真撑不住了!”
“我们之前一直以为她身体还能靠意志力维持下去,可这次是神经系统彻底过载!”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借的!”
贺晓冲进去的时候,看到她躺在床上,嘴唇发白,呼吸微弱,眼神却还清醒。
“你就不能休息?”
“你就不能别画了?”
“你现在命都快没了,你还在图什么?”
苏瑾谙缓缓转头,声音哑到几乎听不清:
“他要结婚了!”
“我至少……要把这最后一幅画画完!”
“我要让她知道……”
“她拿到了人,却没拿到心!”
“我在,他就不会完整!”
“他梦不到我没关系!”
“但我会让他每一次在婚姻里回头,都想起一个叫苏瑾谙的名字!”
“让她……活在我留下的影子里!”
“永远别安生!”
贺晓眼眶红了。
“你这不是赢,是拼命!”
苏瑾谙轻轻笑了。
“我早就没命了!”
“现在拼的……只是让她别太早得意!”
婚礼前两天。
顾承泽站在试衣间,看着镜子里穿着西装的自己。
身边是定制师和礼仪总监,帮他整理衣领、确认袖扣、校正姿势。
他没有说一句话。
他站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很陌生。
他好像从未真正准备过这场婚礼。
他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又在抗拒什么。
他只知道,他梦里的女人,在婚礼这几天,从来没有缺席。
她说。
“你要结婚了?”
“那我祝你幸福!”
“不过你得知道,我死了,也在你心里!”
“你说过,归处是我!”
镜子里他的眼神,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有人都只知道—
婚礼,就在明天。
婚礼前一夜,城市的雨下得绵长。
林清浅站在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披着白色睡袍,望着窗外迷蒙的光。
她从没喜欢过下雨的天气,尤其在这样的时刻,总觉得雨水会冲刷掉她本该握住的东西。
她回头看向床上。
顾承泽坐在那里,穿着简单的衬衫,手里正翻看着什么,眉头紧蹙,脸色苍白,额角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汗。
林清浅眼神一沉。
他已经这样坐着两个小时了,从她送那件西装回来,他就一直看着那张纸。
那张纸—不知从哪来的。
她本以为已经全部处理干净,那些图纸、照片、草稿、信件、哪怕一封残留的邮件,她都亲自检查过,可那张画还是出现了。
是她不认识的快递员留下的。
是哪个蠢货又心软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