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喜欢这么素雅的颜色!”
顾承泽把请帖合上,放在床头。
“我喜欢吗?”
林清浅顿了一下。
“你以前说喜欢的!”
“哦!”
他语调轻得听不出喜怒。
她见他不说话,又坐下来握住他的手。
“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大?总是心不在焉!”
“你要是不想结婚,可以往后推,我们也不急!”
顾承泽摇头。
“我没有不想!”
“那你就别想太多!”
林清浅笑着把他手抬起来轻轻贴在脸上。
“我知道你梦里最近总是……不安稳!”
“医生说是恢复期的正常反应,不用担心!”
“等我们结婚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我会陪着你,不离不弃!”
顾承泽没动,只是看着她的脸,忽然问了一句。
“我以前喜欢香雪兰吗?”
林清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
“没有啊。
你从来没买过那种花!”
“太淡了,你不喜欢没味道的!”
“你说喜欢白玫瑰!”
“像我!”
他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觉得手指有点冷,可脸上的笑却没散。
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
他怕她回答的每一句,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怕真相本就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他怕,自己心里早就知道答案,只是不敢面对。
苏瑾谙最近的身体,开始出现新的反应。
医生说是药物代谢失衡引起的间歇性头晕,严重时可能伴随短时意识错乱。
她听着的时候,没多大反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纸杯,像是在看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我还能活多久?”
她问。
医生沉默了一下。
“我们尽力!”
“我问的是你们‘尽力’之外!”
“一个月!”
“多了,靠运气!”
她点了点头。
“够了!”
“我还有图没画完!”
她已经不再期待任何奇迹。
活着的每一天都像是从命里偷来的,她也认了。
她现在唯一的执念就是把《终忘》系列画完。
这是她自己给自己的终章。
她把过去所有的记忆、疼痛、梦、爱、恨都画进了图纸。
画完她就可以走。
可她没说。
她怕贺晓哭。
她怕顾承泽哪天哪怕清醒一秒,知道她快死了,又恨不得再来“弥补”。
她不要弥补。
她要的是—他记得她疼过,爱过,活过。
这就够了。
某天下午,贺晓回来,带来一个意外的消息。
“他要结婚了!”
她一进门就说了这句话。
苏瑾谙画笔一顿,整个人静了一下。
“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
“地点?”
“林氏新楼,顶层!”
“会邀请公众吗?”
“当然!”
贺晓冷笑。
“她巴不得全城都知道她赢了!”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才是正牌!”
苏瑾谙沉默了一会儿。
“这场婚礼……他答应了?”
“他没有拒绝!”
“他知道你还活着!”
“可他还是要娶她!”
苏瑾谙轻轻把画板放下,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贺晓看着她那副脆弱又安静的样子,眼眶忍不住红了。
“你说话啊!”
“你就这么不在意?”
“他忘了你一次两次,现在要娶别人,你还不生气?”
苏瑾谙睁开眼,声音很轻。
“生气了!”
“可气不动了!”
“你知道我最难过的是什么吗?”
“不是他要结婚!”
“是我到现在还希望他幸福!”
“哪怕不是和我!”
她低头,拿起笔,继续画她没完成的图。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我最后的作品留在世上!”
“就算他看了,骂我疯,也好!”
“我已经没什么好守了!”
“但我的图纸不会死!”
林清浅准备婚礼的每一步都亲力亲为。
她定下了全城最好的摄影团队、最知名的司仪、最昂贵的婚纱品牌,甚至连请帖都是她一笔一划设计的。
她知道顾承泽不在意这些。
可她要在意。
她要的是外界认可。
她要用一场盛大的婚礼,彻底掩盖她曾经所有的阴影。
她要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林清浅,才是顾承泽的唯一。
这场婚礼,不是结婚。
是宣战。
她要的不是他心甘情愿。
是他别无选择。
顾承泽试过反抗。
他在一次会议上看到了某个项目里“归处”字样的文件,一眼扫过去,心口顿时一紧。
他追问来源,助理却告诉他。
“那是林小姐新系列的名称!”
“她说是你们以前一起定下的!”
他愣了很久。
他不记得了。
但他知道,那不是林清浅起的。
他看着那两个字,脑海里轰的一下,一道熟悉却遥远的声音从某个角落响起。
“你说,归处是我!”
是谁说的?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一刻,他差点哭出来。
可他忍了。
他走出会议室,打电话给林清浅。
“这名字,换掉!”
她在电话那头笑。
“怎么了?”
“听着别扭!”
“那你想叫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
“我不知道!”
“但不是它!”
她应了。
“好,听你的!”
他挂断电话,站在公司天台上,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
他感觉,自己像一艘没有方向的船,任由风把他吹到哪里,他就在哪里搁浅。
没有港口。
没有灯塔。
连曾经的记忆,都成了梦里的碎片。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
如果他结婚了,如果他走进那场婚礼,他这一生,可能真的就再也找不回那个让他疼到无法入睡的名字了。
可他也知道—
他现在,没有选择。
婚礼前半个月,林清浅亲自去挑了最后一批礼服定制细节。
她站在镜前试穿婚纱的时候,工作人员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不停地夸她气质好、身材好、脸上根本看不出年纪。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笑容淡淡,连眼神都没变一下,只轻轻开口。
“胸口这块蕾丝收一点,剪裁要贴!”
“裙摆线条换圆弧的,不要拖地!”
“礼服颜色比这再浅一度!”
她声音稳,语气平,连呼吸都无懈可击。
有人问她。
“林小姐,您紧张吗?这是城里今年最大的婚礼了!”
她照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不紧张!”
“他已经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