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声在外头一波一波地涌着,拍在岸边,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在流动的声音。
顾承泽趴在床边,头靠在苏瑾谙的手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她闭着眼,呼吸细细的,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可她还在。
她还紧紧地,紧紧地攥着他的手。
贺晓窝在沙发上,抱着毯子,睁着眼,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敢问。
她害怕。
害怕自己一转身,就再也看不见了。
害怕一眨眼,眼前这一切就碎掉了。
风吹得窗子哗啦啦响,门缝里灌进来的风夹着咸咸的味道,带着一股冬天将至的冷意。
顾承泽小心翼翼地帮苏瑾谙把毛毯往上拉了拉,又轻轻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哑着嗓子,在她耳边低声说。
“我在呢。”
“你慢慢睡,没关系。”
“我一直都在。”
苏瑾谙睫毛动了动,像是听见了,嘴角弯了弯,笑得特别温柔。
贺晓看着他们,红了眼眶,把头埋进膝盖里,死死地忍着,不敢让自己哭出声。
她知道,瑾谙撑得很辛苦。
每一口呼吸,每一丝微笑,都是咬着牙撑出来的。
但她还在笑。
还在陪着。
还在努力地,一点一点地,守着顾承泽,守着这个迟到太久的归处。
凌晨三点,海浪声小了。
风也停了。
小屋里一片安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顾承泽捏着苏瑾谙的手,低头在她指尖亲了一下又一下,动作轻得像是怕弄疼她。
贺晓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一夜无梦。
天边慢慢亮了。
小屋外的海面上泛起了一点淡淡的金色,像是有人悄悄地给这个世界点了一盏灯。
顾承泽守了一夜,眼睛红红的,但还带着一点点温柔的光。
苏瑾谙醒了。
她睁开眼,看到他,笑了笑,声音软软的。
“早啊。”
顾承泽笑着点头,凑过去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早安。”
“瑾谙,今天也要一起画银杏叶。”
苏瑾谙点点头,眯着眼笑。
“嗯。”
贺晓也醒了,打着哈欠过来,看到他们,还能笑得这么安心,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她揉揉眼睛,走到厨房,煮了点热水,找了些能吃的干粮。
虽然条件艰苦得不行,但只要他们还在,就什么都不算太难。
顾承泽小心地扶着苏瑾谙坐起来,把素描本摊开在她腿上。
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帮她画。
今天画的银杏叶,比昨天画得好看一点了。
线条虽然还是歪的,但比昨天流畅了些。
苏瑾谙看着画,笑得很软。
她靠在顾承泽怀里,眯着眼,看着素描本一页页地变得厚重。
每一片叶子,都是他们还在一起的证明。
每一笔线条,都是他们活着的痕迹。
贺晓端着热水过来,小心地喂了苏瑾谙喝了一点。
然后悄悄地站在一边,捏着手机,在心里一遍一遍地祈祷。
再多一点时间吧。
再多一点笑声吧。
不要这么快就结束。
太阳慢慢爬高了。
小屋被暖洋洋的阳光照得发亮。
屋外的银杏树落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风里晃着。
但他们不在意。
因为他们在一起。
因为他们,终于走到了彼此的身边。
贺晓拿着手机拍了很多照片。
拍顾承泽低头给苏瑾谙画银杏叶的样子。
拍苏瑾谙靠在轮椅上,眯着眼晒太阳的样子。
拍风吹着他们的毛毯,吹乱他们头发的样子。
她想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哪怕未来有一天回忆起来,心会痛得像被刀割。
也要记住。
也要告诉自己,他们真的爱过,守护过,没有遗憾。
中午的时候,贺晓煮了点清汤面,给苏瑾谙喂了几口。
苏瑾谙吃得很慢,但吃得很认真。
每一口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顾承泽一口一口地哄着,哄得耐心极了。
贺晓在一旁看着,眼眶又酸了。
她知道,顾承泽是真的爱惨了瑾谙。
不是那种轻飘飘的喜欢。
是把命都搭进去的爱。
是可以陪她走到归途的爱。
是就算世界塌了,也不肯放手的爱。
太阳慢慢西斜了。
贺晓坐在门口,抱着膝盖,看着落日一点点沉进海里。
金色的海面,银杏叶在风里打着旋儿。
苏瑾谙靠在床上,闭着眼,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顾承泽坐在她旁边,捏着她的手,低头轻声念着她素描本上写的那些话。
每一行字,每一片叶子。
念得那么慢,那么温柔。
像是在给她讲一场温柔到极致的梦。
贺晓靠着门框,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可她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她知道,瑾谙不喜欢吵闹。
她喜欢安静。
喜欢风吹着银杏叶落下来的声音。
喜欢顾承泽低头画画的样子。
喜欢这个小小的,破旧的小屋里,有光,有风,有归处。
天刚蒙蒙亮,小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味道,混着药水和暖气机微弱的热气。
贺晓迷迷糊糊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见顾承泽正小声地跟苏瑾谙说话。
声音低低的,像怕吵到谁似的。
“要不要喝水?”
顾承泽握着苏瑾谙的手,耐心地问。
苏瑾谙睁着眼,眨了眨,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耳尖。
“想喝。”
贺晓赶紧跳起来,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顾承泽一手接过杯子,一手托着苏瑾谙的后脑勺,小心翼翼地喂她喝。
“慢点,不急。”
“烫不烫?”
苏瑾谙轻轻摇头,小口小口地咽着,每一次动作都小心得不得了。
喝完水,她靠回枕头上,喘了几口气,嘴角带着一点点浅浅的笑。
贺晓蹲在床边,小声说。
“今天想不想出去晒太阳?”
苏瑾谙想了想,笑着说。
“想。”
顾承泽凑过去,哄着她。
“那咱们收拾一下,推你去海边。”
贺晓提着氧气瓶忙活着,嘴里嘟囔着。
“今天风小,正好。”
“咱们可以坐久一点。”
苏瑾谙笑着点头,声音软软的。
“好。”
“多坐一会儿。”
顾承泽帮她穿上厚厚的外套,把毛毯仔细裹好,捧着她轻轻地放进轮椅里。
贺晓一边跟着调整氧气管,一边拿着素描本和铅笔。
“今天要画吗?”
苏瑾谙靠在轮椅里,眯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