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记起她了?”
顾承泽点头。
“彻底?”
他犹豫了一秒。
“还没全部,但我知道……她是我爱的人!”
“她为你差点死了两次!”
“我知道!”
“你现在来想说什么?”
“我想亲口告诉她!”
贺晓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开口。
“她这几天状态不好,连吃饭都吃不下多少,别刺激她!”
顾承泽点头。
“我就见一眼!”
“她还愿意见你?”
“不知道!”
贺晓转身,走回病房,推门进去时,苏瑾谙正靠在床头,手里捧着她的画册,画纸边缘压着一枚干银杏叶。
“谁啊?”
她问。
贺晓顿了顿。
“一个你……应该还想见的人!”
苏瑾谙手指轻轻一抖,笔掉在了地上。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低头去捡那支笔,手指却抓了两次才抓住。
她把笔放回画册里,声音轻得像风。
“他记得我了吗?”
贺晓点头。
“那你让他进来!”
“我不怕了!”
门被推开的声音很轻。
顾承泽走进来,第一眼看到她时,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
她还是那么瘦,脸色比梦里更苍白,头发软软地垂在耳边,一动不动地靠在床头。
她穿着一件淡色的棉质长衫,肩膀薄得像风一吹就会碎。
她看着他,眼睛里没有怒,也没有喜。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梦里那个不敢靠近的影子。
顾承泽缓缓走过去,站在她床边,声音哑得发紧。
“是我!”
苏瑾谙点头。
“我知道!”
“你变瘦了!”
“你变安静了!”
“你也是!”
两人沉默着,好一会儿,她才问。
“你这次,记得我了吗?”
顾承泽点头。
“记得了!”
“全部?”
“不是!”
“但我梦见你了!”
“你说‘你又忘了’!”
“你说‘没关系’,但你哭得很厉害!”
“我记得你哭的时候,从来不说话!”
苏瑾谙垂下眼,轻轻一笑。
“你现在记得了,那你是不是又要走?”
顾承泽眼神猛地一滞。
“不会!”
“你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可你走了两次!”
“我不是怪你!”
“我只是……害怕你第三次再不回来!”
顾承泽半跪在她床边,双手抓着她的手,额头贴着她的掌心。
“这次不会了!”
“我已经记得你了!”
“我不会再忘了!”
“你知道吗,我醒来第一天,看到你寄给我的那张画,我就知道,是你!”
“你叫安安!”
“我说过,你是我命里的人!”
“我说过,就算世界都忘了你,我也会记得!”
“可我没做到!”
“我让你一个人疼了那么久!”
“我错了!”
苏瑾谙眼睛湿了,轻轻用另一只手摸着他的头发,动作像是在哄小孩。
“你现在回来,就够了!”
“你来得晚,我也原谅你!”
“可你不能再走!”
顾承泽轻轻“嗯”了一声。
“我不会走了!”
“你现在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想开工作室也行,哪怕你只想画画给自己看也行!”
“你要我陪你一辈子也行!”
“你死,我就给你守墓!”
“你活,我就一辈子守你!”
“你不死,我就不走!”
苏瑾谙笑着,闭上眼。
“那你陪我睡一会儿!”
“我最近总是累!”
顾承泽站起来,坐到她床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你睡吧!”
“我在!”
这一觉她睡了很久,没有噩梦。
顾承泽一直没动,就坐在她身边,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肩,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指,像怕她一松手就离开。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落在她脸上,把她皮肤映得通透。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手背,喃喃道。
“安安,我终于……把你找回来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哪怕再疼,也要记着你!”
“你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病房外,阳光正浓,午后的风穿过医院长廊,带起一丝落叶的卷动。
一辆黑色商务车稳稳停在医院后门口。
车门被人从里侧推开,首先下来的,是两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一身黑衣西裤,走路带着压迫感。
林清浅最后下车。
她身穿白色大衣,步履从容,红唇冷艳,眼底却没有一点笑意。
她站在医院门口仰头望了一眼病房楼,风吹动她的头发,她抬手按了按耳边的碎发,像是在遮挡,但更像是耐着性子克制某种暴怒。
她已经忍不下去了。
她查到了,是康复中心的人泄露了位置。
她看到了画。
那张被顾承泽贴在工作室墙上的画,落款写着“安安”。
她想撕碎它。
她想让那个该消失的名字,从这个世界彻底不复存在。
而最让她抓狂的是,顾承泽居然找回来了记忆。
他又一次挣脱了她设计好的牢笼,甚至把她拉扯开的伤口重新翻出来。
她曾无数次告诉自己—他只是暂时失控,只是记忆重构未完成。
但她亲眼看到他为一个女人再次心疼,为一个名字失眠,为了一封信、一个画,几近崩溃。
她输了。
但她不甘。
她要他再忘一次。
再忘到骨子里。
忘到见她不识、提她心冷、梦里都无她。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遥控器,那是她手中最后一张牌。
这一次,她要亲手按下。
亲眼看着他,再一次从温柔地爱一个人,变成彻底把她推出去。
她已经做了后备计划。
她让人查过,这家康复中心的监控系统有漏洞,她的人可以进,哪怕顾承泽在,她也有足够人手将他控制住。
而苏瑾谙,现在不过是个连站都站不稳的病人。
她赢定了。
病房内,苏瑾谙还在睡,顾承泽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桌上的药,贺晓端着一碗热粥进来。
“她快醒了吧?”
顾承泽点头。
“医生说她这两天状态好些!”
“你别太放心!”
贺晓眼神沉了下去。
“她的神经系统还在不稳定阶段,任何情绪波动,都会造成记忆错乱甚至瞬间昏厥!”
“我知道!”
顾承泽语气低沉。
“我不会让任何人再靠近她!”
话刚落下,病房门“哐”地一声被人推开。
两名黑衣人率先走进来,接着是林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