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泽蹲在一边，看着她们，眼里也带着一点点浅浅的笑意。
天色渐渐亮了，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洒在小道上，照得落叶发着淡淡的金光。
他们沿着小道慢慢走着。
像是走在一条只属于他们的小路上，周围的世界全都静止了。
走着走着，苏瑾谙忽然开口。
声音很轻。
“承泽。”
顾承泽立刻应了一声。
“嗯？”
苏瑾谙偏过头看着他，笑着说。
“以后如果……我真的走不动了。”
“你要帮我捡银杏叶。”
“每年都捡。”
“捡一整筐。”
顾承泽握着她的手，重重地点头。
“好。”
“我捡。”
“捡到你嫌烦为止。”
苏瑾谙笑了，笑得眼角弯弯的。
贺晓在一旁听着，眼眶又红了，只能低头假装没事。
她知道，瑾谙在交代。
虽然她嘴上没说，但她心里明白。
顾承泽也明白。
可是他们都装作不知道，装作听不懂，只是傻乎乎地点头，答应着她的每一个小小的要求。
像是只要答应了，她就不会离开一样。
天渐渐暖了。
贺晓在路边的花坛里发现了一朵小小的野花。
黄色的，细细碎碎的，很不起眼。
她摘下来，插在苏瑾谙的发梢。
苏瑾谙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笑着问：
“好看吗？”
贺晓大力地点头。
“好看！”
“像仙女！”
顾承泽也笑着附和。
“最好看的仙女。”
苏瑾谙被他们哄得脸红了，低头不敢看他们，只是咬着唇笑。
那一刻，贺晓觉得，时间好像真的停下来了。
停在这一片阳光和银杏叶下。
停在她们的笑声里。
停在归处到了之后，终于舍得安静下来的心里。
可这样的平静，只持续了短短一天。
第二天晚上，贺晓悄悄接到了一通电话。
赵师傅打来的。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透着一股不安。
“贺晓，院长被换了。”
“新院长是林家的人。”
贺晓差点没把手机捏碎。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
“什么时候的事？”
赵师傅低声说：
“刚刚通知，全院系统更新，管理权交接了。”
“林清浅下了狠手，这次动静很大。”
贺晓闭着眼，狠狠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林清浅不会就这么放手。
她不会允许苏瑾谙好好地活下去。
不会允许她们守着归处，守着希望。
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苏瑾谙逼到绝路。
贺晓挂了电话，飞快地跑回病房。
顾承泽正坐在床边，拿着一本书念给苏瑾谙听。
她靠在枕头上，听得眯起了眼，嘴角挂着安静的笑意。
贺晓走过去，低声把事情告诉了顾承泽。
顾承泽听完，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他低头吻了吻苏瑾谙的手背，轻声说。
“瑾谙。”
“明天我们换个地方。”
苏瑾谙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问：
“去哪？”
顾承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去海边。”
“去你一直想去的地方。”
苏瑾谙笑了，眼睛弯弯的，像是盛满了星光。
“好啊。”
“去海边。”
顾承泽和贺晓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他们知道，留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再晚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夜里，贺晓偷偷联系了赵师傅，安排了一辆车。
顾承泽也动用了顾家一部分关系，悄悄为苏瑾谙转院的手续开了绿灯。
一切都在默默地进行着。
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们要趁天还没亮，悄悄带着她走。
不打草惊蛇。
不留任何把柄。
天边渐渐泛白。
风吹过银杏树，带着一点点冬天的寒意。
而在这片寂静里，他们即将开始一场逃亡。
为了一份迟到了太久的爱。
为了一场已经拼尽全力才守住的归处。
哪怕前路再难。
哪怕敌人再狠。
他们也不会放手。
绝不会。
天还没亮透，院子里一片灰蒙蒙的。
苏瑾谙靠在轮椅上，被顾承泽小心翼翼地裹着毛毯，额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像是还没完全醒过来。
贺晓拎着个小包，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催促。
“快点，车已经到了侧门，护工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十分钟内可以放行。”
顾承泽点头，弯腰抱起苏瑾谙，把她抱进轮椅里，推着她往后门走。
小道上铺满了昨夜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
风很冷，冷得钻骨头，可没有人敢停下脚步。
贺晓走在前面，一路打着电话确认路线。
顾承泽推着轮椅，一刻不敢松懈，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
他们知道，林清浅不会这么容易让他们走。
只要她发现了，追兵随时可能到。
但他们也知道，留在这里只会等死。
必须走。
一定要走。
走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走到一个，只有他们自己的归处。
侧门的护工见到他们，低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迅速拉开了铁门。
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商务车静静地停着。
司机是赵师傅找的人，可靠得很。
顾承泽抱着苏瑾谙上车，贺晓跟着跳上副驾。
车门一关上，司机立刻踩下油门。
车子飞快地驶离疗养院，钻进了城市还未完全醒来的街道。
一路无话。
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和心跳砰砰砰的声音。
苏瑾谙靠在顾承泽怀里，脸色苍白得吓人，但嘴角还挂着一点点笑。
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贺晓坐在副驾，手心都是汗。
她时不时回头看看，确认后面没有尾巴跟上来，才稍微放松一点。
车子一路往南开，穿过市区，过了高架桥，钻进了郊区的小路。
风越来越大，天也慢慢亮了。
顾承泽低头，轻轻地吻了吻苏瑾谙的额头，声音哑得厉害。
“乖，再坚持一下。”
苏瑾谙眨了眨眼，轻声嗯了一下。
眼神里没有害怕，没有慌张。
只有一种，终于找到了归处的安定。
贺晓在副驾上盯着导航，忽然一阵心惊。
“前面有检查点。”
顾承泽眉头一皱。
“绕过去。”
司机点头，立刻打方向盘，从旁边的小路绕开。
但刚绕出没多久，后面就响起了警笛声。
贺晓猛地回头，脸色一下子白了。
“是林家的人！”
“追上来了！”
顾承泽咬紧牙关，一手抱紧苏瑾谙，一手死死按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