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里,银杏叶飞舞。
苏瑾谙笑得很轻,眼里藏着整个世界的温柔。
她把那枚新的戒指,捧在掌心。
像是把一场漫长的等待。
一场不被理解的坚持。
一场从未开口说过的爱。
全部,都握进了心里。
这一刻,她知道。
她没有输。
哪怕世界忘了她。
哪怕那个她曾经用尽生命去爱的人,早就走远了。
她也没有输。
因为她爱过。
因为她坚持过。
因为她,还在笑。
这一夜,风很温柔。
银杏叶在空中打着旋儿,落在她发梢,落在她指尖,落在她心上。
归处,从来不是一个地方。
归处,是一个名字。
是一个,用尽所有力气爱过的人。
是一个,无论他还记不记得,无论他有没有回来,你都愿意原地等一辈子的人。
而苏瑾谙。
已经,等到了。
哪怕只是在自己的心里。
也够了。
夜很静。
苏瑾谙窝在病床上,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那枚戒指。
灯光洒在她瘦得透明的指尖上,折射出一圈微弱的光晕。
她闭着眼,脑子里却一片清明。
很多画面,一点点地浮了上来。
第一次见面,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银杏树下,手里捧着一大堆画材,手忙脚乱地跟她道歉。
他说,他不小心撞到了她的画板。
她低头,捡起掉落的铅笔,嘴角抿着笑。
那时候,她也没想到,那个慌张得不行的少年,会成为她后来整个世界的名字。
再后来。
在画室里,两个人肩并着肩坐着,他学着她的样子,笨拙地画银杏叶。
画得歪歪扭扭的,还很得意地拿给她看。
“苏瑾谙,我画得是不是比你还好?”
她没忍住笑出声,一把抢过他的本子,嫌弃地戳着他画的那片奇形怪状的银杏叶。
他说,那是心。
她说,心不是这样的。
他说,那是我画给你的心,不一样。
苏瑾谙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眼眶慢慢地湿了。
她不敢回头。
那些过去太近了,近得一闭眼就能闻到阳光落在画纸上的味道。
可是现在,她握着的,只是一枚冰凉的戒指。
而那个曾经站在银杏树下傻笑的人,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
她轻轻地吸了口气,慢慢把戒指放回盒子里。
闭上眼,默默地,把那些画面,一张一张地收进心里。
城里另一边。
顾承泽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一直没睡。
他手里捏着那张明信片,指尖摩挲着银杏叶的轮廓,动作一遍又一遍,像是着了魔。
窗外,银杏叶在夜风中摇摇晃晃,发出细碎的响声。
他闭上眼,脑子里也浮现出一些零碎的画面。
模糊的。
断断续续的。
有银杏叶。
有画室的窗台。
还有一个背影。
瘦瘦的,穿着浅色裙子,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手里拿着铅笔,低着头画画。
他听见有人笑。
声音很轻,很软。
像是风吹过银杏树的声音。
他想看清那张脸,可怎么都看不清。
每次伸手,画面就碎掉。
顾承泽猛地睁开眼,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他抬手按住脑后。
那里有一块隐隐发热的地方。
芯片植入的位置。
每次情绪波动大了,那里就开始发烫,像是要提醒他,有些东西,不该去想。
有些记忆,被硬生生切断了。
想也没用。
他靠在椅子里,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明信片,指节发白。
林清浅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坐在窗边,整个人像是陷在夜色里,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愣了一下,走过去,柔声叫他。
“承泽。”
顾承泽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得没有焦点。
林清浅心里咯噔一下,勉强笑了笑,走过去蹲在他脚边,伸手握住他的手。
“怎么坐这儿?”
“外面冷,感冒了怎么办?”
顾承泽垂着眼睫,没动。
林清浅轻轻摇了摇他的手,声音更软了。
“承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要不要休息一阵?”
“我陪你去旅行好不好?”
“咱们去暖和的地方,去海边,什么都不想,只晒太阳,好不好?”
顾承泽动了动手指,慢慢地抽回自己的手。
林清浅僵了一下,强笑着站起来,低头吻了吻他的额角。
“早点睡吧。”
“别想太多。”
她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门轻轻关上了。
屋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顾承泽低头,看着手里的明信片,眼神慢慢变得深了。
他记得。
记得银杏叶。
记得素描本。
记得那种淡淡的柚子香气,在风里晃来晃去。
可是他记不起是谁。
记不起那个在梦里一次次回头笑的人是谁。
芯片的植入,割断了大部分和情绪相关的神经链接。
他可以按照设定好的路径生活,按部就班地爱林清浅,像是完成一个个被安排好的程序。
可总有那么一瞬间,他会突然停下来。
突然胸口疼得像是被撕开。
突然想哭。
突然想找一个人。
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
他靠在椅子里,闭上眼,轻轻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有机会补回来。
林清浅站在门外,捏着手机,指节用力到发白。
她听到了。
听见他在屋里低声说对不起。
心口像是被刀子剜了一下,又一下。
她想冲进去,想告诉他,她才是那个陪了他这么久的人。
她才是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人。
可她开不了口。
她知道,他不是对她说的。
他是在对另一个人道歉。
那个,她用尽所有手段也抹不掉的人。
林清浅眼眶通红,靠着门板,闭上眼,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
她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怕惊动了里面的人。
怕那点脆弱被他听见。
怕他心软。
怕他彻底离开。
她已经失去太多了。
不能再失去了。
林清浅抱着自己,蹲在门口,咬着牙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念。
没关系的。
只要他还在家里。
只要他每天醒来看到的人是她。
只要他还在叫她的名字。
就够了。
哪怕他心里藏着的,是另一个人。
哪怕他晚上做梦叫的名字不是她的。
她也要,牢牢地把他留在身边。
不能输。
绝不能输。
她捏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