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人逼迫，没有任何人安排。
只是靠着心底那点模糊不清的执念。
一寸一寸地，走了回来。
贺晓擦了擦眼泪，轻轻关上门，留给他们一点属于彼此的时间。
外面的阳光越来越亮。
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声渐渐热闹起来。
可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时间像是静止了。
只有顾承泽捏着苏瑾谙的手，低声一遍一遍地念着她的名字。
念得像是要把她刻进灵魂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
苏瑾谙终于慢慢睁开眼。
她的眼睛很亮，像是藏着一整个春天。
顾承泽立刻凑过去，声音急切得发抖。
“瑾谙！”
苏瑾谙看着他，眨了眨眼，嘴角慢慢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承泽。”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但他听到了。
听得那么清楚，那么真切。
顾承泽捧着她的脸，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他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憋了太久的话。
“我回来了。”
苏瑾谙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
动作很轻，像是怕他疼。
“我知道。”
她笑着说。
“我一直在等你。”
顾承泽握着她的手，低头亲吻她每一个指尖。
苏瑾谙靠在床头，笑得像风吹过银杏林。
柔.软，缱绻。
贺晓站在门外，靠着墙，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她什么也不怕了。
什么未来，什么绝症，什么命运。
这一刻，她们都赢了。
真的赢了。
病房里，顾承泽抱着苏瑾谙，一遍又一遍地哄着她。
像是哄一个终于等到了救赎的小孩。
“以后我陪你。”
“去哪儿都陪你。”
“你想画画，我就帮你捡纸笔。”
“你想晒太阳，我就给你搬椅子。”
“你想走，我就推着你走。”
“你想停，我就陪你坐一整天。”
“你做什么，我都陪着。”
“永远陪着。”
苏瑾谙笑着，眼睛弯弯的，像藏了一整片星空。
她轻轻地，像呢喃一样地说了一句。
“好啊。”
“那我们一辈子都别走丢了。”
顾承泽点头，鼻尖红红的。
“一辈子。”
“都不走丢。”
窗外的风又起了。
银杏叶被卷得漫天飞舞。
但这一回，他们谁也不怕了。
因为他们知道。
归处就在这里。
在彼此的眼睛里。
在交握的手里。
在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心跳里。
归处不是远方。
不是未来。
归处是—
你在这里，我也在。
哪怕风再大，哪怕路再远。
只要你不松手。
我就不走丢。
天彻底亮了。
阳光洒进病房，把两个人紧紧握着的手照得发亮。
像是一场漫长而温柔的誓言。
落在了风里。
落在了银杏叶上。
落在了彼此的心里。
天彻底亮了。
顾承泽守在床边，整个人靠在椅子上，手里还紧紧捏着苏瑾谙的手指，指节都发白了，像是生怕一松开，一切都会重新崩塌。
苏瑾谙靠在枕头上，眼睛眯着，睫毛轻轻颤着，嘴角还挂着一点浅浅的笑。
她很瘦，瘦得像风一吹就会散掉，可她还活着。
还笑着。
还拉着他的手。
贺晓敲了敲门，推着早餐车进来，动作放得很轻。
她看了眼床上的两个人，鼻子又酸了酸，强忍着才没掉眼泪。
“醒了就喝点粥吧。”
“今天天气好，院长说可以推你们出去晒晒太阳。”
顾承泽轻轻点了点头，接过餐盘，小心地喂苏瑾谙喝粥。
粥温热温热的，带着淡淡的米香。
苏瑾谙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动作慢极了，像是连咽下去都要用尽力气。
可她喝得很认真，每一口都咬着牙坚持。
顾承泽蹲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眼神专注得像是怕喂错了哪一口。
贺晓在旁边看着，鼻尖发酸，转过头去假装整理东西。
喝完了粥，顾承泽擦了擦她嘴角的粥渍，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等会儿，我推你去花园晒太阳。”
苏瑾谙点了点头，笑着眯起了眼。
“嗯。”
“要晒很久很久。”
顾承泽笑了，眼里全是柔.软的光。
“晒一整天也行。”
贺晓过来帮忙换了衣服，又把毛毯搭好。
顾承泽蹲下，轻轻地把她抱进轮椅里，小心翼翼得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一路推着走出病房，小道上铺满了落叶，风一吹，银杏叶在阳光下打着旋儿飞舞。
苏瑾谙靠在轮椅上，抬头看着树上的银杏叶，眼里都是亮晶晶的光。
她伸出手，慢慢地接住了一片飘下来的叶子。
叶子落在她掌心里，细细的脉络清晰可见。
她轻轻地笑了。
“好像在做梦。”
顾承泽蹲下来，握着她的手。
“不做梦。”
“是真的。”
苏瑾谙眯着眼，笑得软软的。
贺晓走在后面，悄悄擦了擦眼睛，笑着冲他们挥手。
“快点走！占个最好的晒太阳的位置！”
顾承泽笑着应了声，推着苏瑾谙，沿着小道慢慢往花园深处走。
风吹得很温柔，银杏叶沙沙响着。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一路被拉出细长细长的影子。
到了花园深处，那棵最大的银杏树下，已经铺了一地的落叶。
顾承泽停下，蹲在地上，捡起一片叶子，仔仔细细地擦了擦，然后放在苏瑾谙的腿上。
“以后，每一片叶子，我都捡给你。”
苏瑾谙笑了笑，轻轻地点头。
“好。”
“那我要很多很多叶子。”
顾承泽眼里含着笑意，认真地应着。
“都给你。”
“只要你要。”
贺晓靠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看着他们，心里满满的，却也酸得不行。
她知道，这样的日子，也许不会太久。
但只要还有今天，只要他们还能牵着手晒太阳，就是最好的结局。
哪怕只有一小段路。
哪怕只有短短的时间。
也够了。
真的够了。
太阳慢慢往头顶爬。
苏瑾谙靠在轮椅上，眼睛半眯着，整个人像是融进了这片阳光里。
顾承泽蹲在她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
风吹过来，吹起他们的发梢，吹起他们膝盖上的毛毯，吹得银杏叶打着旋儿飞舞。
世界很大。
人潮很多。
可在这一刻，他们只需要彼此。
午后，贺晓拿了点水果来。
顾承泽小心地切成小块，一块一块地喂给苏瑾谙。
她吃得很慢，咬一小口，慢慢地咽下去。
顾承泽一边喂，一边低声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