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时候的脸比现在厚！”
“我现在也厚啊！”
“你现在……变了！”
她终于抬头，看着他，眼里像是有火，也像是有冰。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以前很骄傲，但你从不轻易放弃！”
“你对我也是！”
“哪怕我犯错，你也只会说‘安安，你错了，但我还在’！”
“可现在你变了！”
“你不记得我就算了，你还站在别人身边，听她说我坏话，说我下贱，说我缠着你！”
“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那就像你亲手把我推出去，然后告诉别人‘你看她，她活该’！”
“我那时候真的觉得，我可能会死在医院！”
顾承泽听着她一字一句，整个人几乎说不出话。
他不敢想象，她说的那些他都做过。
他更不敢相信，他真的把她推到那么一个位置。
“那天你昏迷的时候，我在你病床前待了三天三夜！”
“林清浅不让人告诉我你在哪，我找了三家医院，才找到你！”
“你昏迷，输液，喂药，我全在！”
“你醒了，我还没走，她就把我从病房赶出去！”
“我在走廊坐了一晚！”
“然后第二天，我接到通知，说你订婚了！”
她说着说着，眼神开始空了。
“我都不记得我那时候是怎么回去的！”
“我只知道我回到工作室，看着桌上的图纸发呆！”
“你知道我做设计做了多久吗？”
“八年！”
“我几乎把你藏在了每一件作品里！”
“每一个曲线、每一个凹槽、每一个名字的缩写！”
“我连你最喜欢的咖啡温度都记得！”
“结果你不记得我！”
“你连‘安安’都叫错了！”
“你喊她清浅！”
顾承泽闭上眼，压抑着情绪。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你只是被人控制了！”
“但我还是恨！”
“我恨她，也恨你！”
“你让我变成了笑话！”
“所有人都说你是我男朋友！”
“可你却在公开场合说‘她只是个朋友’！”
“我那时候，连解释都解释不出口！”
她把头扭到一边，眼泪一滴滴砸下来。
“我不怪你！”
“我真的不怪你！”
“你不是故意的！”
“可我累了！”
“我撑不下去了！”
“我不想再追着你解释，也不想再告诉你我们过去多好！”
“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
“我不能靠着旧账继续活下去！”
“我该走了！”
顾承泽猛地拉住她的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不行！”
“你别走！”
“我什么都还没补偿你！”
“我才刚刚开始记起来！”
“我还想知道我们第一次接吻是在什么时候！”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我画过几件作品！”
“你还没让我看你最喜欢的银杏图样！”
“你还没让我重新……喜欢你一次！”
她眼泪又涌出来，狠狠甩开他。
“你想重新开始？”
“你凭什么重新开始？”
“你已经把我推到悬崖了！”
“你就算现在记起来了，你也回不去了！”
“顾承泽，我快死了！”
“你要我拿命来陪你重新爱一遍？”
“你配吗？”
顾承泽整个人怔在原地。
他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苏瑾谙退后一步。
“你别再来找我！”
“你再来一次，我会死在你面前！”
“到时候，你梦里再也不会有我了！”
“你永远都不会梦见我哭，也不会梦见我笑！”
“你什么都没有！”
她说完，转身进了工作室最里面的那间小屋，门关上的一瞬，像是切断了世界的声音。
顾承泽站在门口，半天都没动。
他想敲门，却举不起手。
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
他没资格。
他说过会保护她，可他连记住她都没做到。
她爱了他这么多年，他却亲手把她推入深渊。
现在，他要重新来过。
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顾承泽在门口站了不知道多久。
他听不到屋里任何声音。
不哭，也不喊，也不说话。
安静得像里面没有人，像她真的就这么把他隔开了，像他来得再早一点也无济于事。
他脑子里全是她最后那句话。
“你再来一次，我会死在你面前！”
他站不住了，双腿发软，一下坐到门口地上，背靠着那扇门，像是坐在时间尽头。
他脑子混乱，一会儿是她笑着拉他去试戒指的模样，一会儿是她坐在急救室门口眼神空洞的画面。
一会儿他记得她生气时怎么别过头，一会儿又想起她躺在病床上咬着被角不让自己叫出声。
他不知道她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想吓退他。
他甚至不知道，她现在在里面，是不是已经晕倒。
“苏瑾谙！”
他靠着门，声音很轻。
“我走了！”
“不是因为我不想留下！”
“是我怕你真的死在我面前！”
“我怕你这辈子最后一个画面，是我脸上那副茫然的样子！”
“你说你不想我梦不到你！”
“可你知道吗，我更怕你再也不出现在我的梦里！”
没有人回应他。
他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像是被生锈的关节卡住了。
他转身走出那道工作室的门，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木门已经关得紧紧的，像是从来没开过。
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林清浅！”
他说。
“你赢了！”
那边一阵沉默，然后是林清浅兴奋得压都压不住的语调。
“你终于清醒了？”
“你愿意回来了？”
“你说的算话？”
“你答应跟我阶婚？”
顾承泽闭了闭眼。
“你既然控制了我，那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清浅语气一顿。
“你说！”
“我要记得她！”
林清浅的笑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你在跟我开玩笑？”
“你知道你一旦保留这段记忆，你会痛苦！”
“你会夜不能寐，会不断想她，会越来越不能接受我！”
“你这是要自己往死路上走！”
“我不会答应你！”
顾承泽淡淡道。
“那你就永远得不到我！”
“你能改我的记忆，能控制我的行为，但你不能强迫我爱你！”
“你越逼我，我就越远！”
“你现在还有选择！”
“要么让我记住她，让我痛，让我梦里有她，醒来是你！”
“要么，我现在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