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身体撑得笔直,仿佛一点力气都不想留给任何人。
“你疯了!”
林清浅一句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居然……为了她,对我动手?”
“我疯不疯你早知道!”顾承泽盯着她,眼神没了以前的温度,连余光都没有。
林清浅笑了一下。
“你以为你还能撑多久?你脑子里那个芯片,是顾家和林家联合定制的医疗设备,你以为你能抵抗?”
她说完,扬起手,甩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顾承泽的术后影像,芯片的位置清晰地标着,边缘还有淡淡的编号。
苏瑾谙没说话,她低头盯着地上的照片,眼神一寸寸收紧。
“这是什么时候装进去的?”
“你还问?”
林清浅走过去,眼神尖锐得像刀。
“他做手术那天,是你签了放弃同意书的那天啊。
你把他一个人留在手术台上,现在倒回头说什么命啊心啊……”
苏瑾谙一句话没反驳。
那天她昏倒在顾家大门外,手机被摔碎,连顾承泽进手术室的消息都是后来贺晓告诉她的。
她站在风口,眼睛发红。
“那天我不是放弃,是我……赶不到了!”
林清浅挑了挑眉。
“你赶不到,是我给你安排的车出了点小问题!”
“你说什么?”苏瑾谙声音低得像风。
“你故意的?”
“你以为我会让你去签那张手术同意书?”林清浅笑得讽刺。
“他差点死在手术室里,医生都快放弃了,要不是我签字……你今天站得住吗?”
“所以你就装成救命恩人,把我从他脑子里删除?”苏瑾谙看着她。
“你当人是电脑吗?”
“他不是电脑,但他的记忆可以重写!”林清浅话语平平。
“医生早说了,只要刺激芯片,过去的某些通道就能屏蔽,你是被屏蔽的部分而已,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贺晓冲上前一步。
“你这种行为违法—”
“你去告啊!”林清浅声音冷下去。
“林家和顾家的律师团早备好了,法律?你试试看能不能赢!”
“你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吗?”苏瑾谙抬起眼。
“你知道他痛成什么样才走回来?你敢看他发病的视频吗?你敢看他背着我跑去急诊那几次的监控吗?”
“我都看过!”
林清浅眼神微动。
“他跪在地上吐血,我在旁边看了整整两个小时!”
苏瑾谙脸色猛地一白。
林清浅压下情绪,语气几乎是咬出来的。
“你爱他,我不爱?你为他设计首饰,我陪他签下命悬一线的医疗协议!”
“我不准你再出现!”她顿了一下。
“不准再出现在他面前!”
苏瑾谙没有躲,她看着林清浅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冷。
“你删得掉他的记忆,删不掉我们的过去!”
“他的身体会记得,他的习惯会记得,他一闭眼就会看到我!”
“你删一次,他的心疼一次。
你删十次,他痛十次!”
林清浅看她很久,终于收回目光。
“你很会赌啊!”
“我不赌,我等!”
“好!”林清浅点头。
“你等吧!”
“等他哪天彻底死在芯片刺激里,看你还能等什么!”
她转身就走。
身后顾承泽忽然喊了一句。
“你别走!”
林清浅脚步一顿,转头。
“你叫我?”
顾承泽扶着苏瑾谙的手松了一点,脸上的血色褪光。
“你说你签字救我,对吧?”
林清浅点头。
“我知道!”
“那我欠你!”
顾承泽看着她,眼神没有回避。
“但不是用我整个人来还!”
“你想怎样?”
“解除婚姻!”
林清浅几乎气笑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了!”他喉咙干哑。
“解除婚姻。
你要什么赔偿我都给,股份、名誉、金钱,我赔!”
“可我不要钱!”
林清浅一步步逼近。
“我要你这个人!”
苏瑾谙挡在他前头。
“你休想!”
林清浅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说完转身上了车。
不出十分钟,整栋楼断电。
四面包围的车队从楼下绕了上来,顾家和林家联名的安保标志赫然在车身上贴着。
苏瑾谙被人拉走,贺晓打电话求援的手机被打落在地。
顾承泽头疼得厉害,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脑袋里像是被针扎一样,整片整片的画面浮现出来又消失。
“别动他!”苏瑾谙在远处喊。
“你们不准动他—!”
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苏瑾谙的眼泪和嘴唇一张一合,她在喊他的名字。
可他听不见了。
他倒下之前,心里只剩一个字—瑾。
再次醒来,已经是四天后。
窗帘拉着,阳光被隔绝在外,床头摆着新鲜的百合,没有银杏的气味。
他睁开眼,看见林清浅坐在旁边。
她在笑,眼神温柔。
“承泽,醒了?”
他皱了下眉。
“你是……”
她握住他的手。
“我是你太太!”
“我们刚从海外回来,你受了点小伤,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会慢慢帮你恢复的!”
他没出声。
只是下意识看向窗边,那边空空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银杏。
一片叶子。
一股香味。
一段……他努力去想,却什么都想不出来的声音。
他突然问了句。
“你喜欢银杏吗?”
林清浅怔了怔,笑得很快。
“银杏有什么好喜欢的?太淡了!”
他点头,没说什么。
可他的手,在被褥底下,慢慢攥紧了。
像是……他刚梦里,有个人,说过那种香味,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她的名字……
叫什么?
“苏……”
他嘴唇动了一下,声音几不可闻。
林清浅靠近。
“你说什么?”
他闭上了嘴,眼神重新变得沉静。
“没什么!”
“我只是……头疼!”
林清浅笑着扶他靠着。
“你会好的!”
“你会慢慢把所有过去都忘掉!”
“然后重新爱上我!”
她笑得像水。
他却偏头,看向远处。
没人知道,他心口处有个地方,一直热着,像是被火点过,灼得他根本睡不安稳。
那个名字,他快要记起来了。
可还差一点点。
就差那个人,冲进来,再喊他一声。
“顾承泽!”
苏瑾谙被从那栋楼拖出来时,手上的针还没拔完,血顺着手背流进袖口,止不住地渗出一片暗红。
她没有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