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姜家真千金,被认回后却没有得到应有的爱。
父母嫌我没教养,未婚夫骂我粗鄙,他们眼里只有养女姜灵月。
后来我被姜灵月陷害,父母为让我学乖,将我流放荒岛三年。
我受尽折磨。
辱骂、鞭笞、关黑屋。
直到我再也不是我。
那时他们才哭着道歉,说会好好对我。
我一脸迷茫:“你们是谁?”
1
我从荒岛重回姜家时,早已物是人非。
那个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男人,把我拦在门外。
“姜音,今天是灵月生日,你不要闹事。”
三年不见,他长高了不少,气息更加稳重成熟。
冰冷的语气却未减半分。
见我上前,他的眼神闪过一丝轻蔑,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好像我是什么肮脏之物。
玻璃大门映衬出我苍白瘦削的脸,
我毫无生气的点了点头。
在孤岛受了三年惨无人道的折磨,我再也不是当年的我。
见我没有像以往那样发脾气,顾承嗣颇感意外的挑了挑眉头。
“你当年用开水泼灵月,现在只不过把你送去规训三年而已,你装什么可怜。”
我握紧了破旧不堪的衣摆,依旧没有答话。
这三年里,我早已明白,姜灵月是他心尖上的人,而我是他极力想要摆脱的人。
我又怎敢答话?
2
姜家大门缓缓打开。
站在大厅中央那个众星捧月的少女,就是我亲生父母的那位养女。
姜灵月穿着一席白色礼服,胸口点缀着一颗昂贵的水晶。
我感到一阵窒息,下意识要逃。
顾承嗣按住了我的肩膀,眼神落在了我修补过的运动鞋上。
这是我在孤岛上生活三年,唯一的一双鞋子。
这双鞋子起初并不合脚,我硬生生把它撑大了。
脚后跟被反复的磨破,结痂,再磨破,直至血肉模糊。
我早就感受不到痛觉了。
我不愿他人看见我的狼狈,但顾承嗣却并不在意我惨白的脸。
他执意推我进大堂。
“不要,求求你……”
他凑到我耳边。
“我要所有人都看着,当初欺负灵月的人现在下场有多惨。”
我踉跄着被推到姜灵月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
此时的我狼狈不堪,就像一只臭水沟里的老鼠。
“这就是之前害姜灵月的那个姐姐啊。”
“看起来好恶心。”
姜灵月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
“姐姐。”
她语气温柔,眼底却一闪而过讥讽。
我望着她的脸,一阵发愣。
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见我没有答话,爸爸顿时黑了脸。
他怒目圆睁的样子只让我觉得害怕,我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我急忙低头,局促的咬着嘴唇:“对不起,爸爸。”
“之前故意拿开水泼灵月的手,现在又故意穿成这样破坏灵月的生日宴!”
爸爸抬手把酒泼在了我脸上。
“你给我跪下向灵月道歉!”
姜灵月嘴上说着算了算了,却并未阻止。
顾承嗣更是一脚踢在我膝弯处,迫使我倒地。
我的心揪痛起来。
酒水顺着头发淅淅沥沥的滴落在地,一起落在地上的,还有我的尊严。
“是我不好,我错了。我这就离开姜家,以后一定不出现在姜灵月面前。”
我自觉谨小慎微,但还是激怒了爸爸。
还未等我回神,一记耳光重重的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的右脸瞬间肿的老高,口腔里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你在这装给谁看,给我滚到地下室去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我双臂被安保架起。
顾承嗣笑道:“你果然一点没变,非要把灵月的生日宴搞的鸡飞狗跳才肯罢休。”
我望着眼前这个我发疯似得爱了五年的男人,心如死灰。
3
地下室没有一丝光亮,唯有看不见的水珠规律的滴落。
就像人被蒙住眼睛,听自己被放血的声音。
这是我曾经历过的事。
我断断续续地做梦,梦很长,很难醒来。
三年前,我被姜灵月陷害,但他们一意孤行的觉得是我的错。
于是我被迫去孤岛学习所谓的“礼仪”。
我紧紧攥住顾承嗣的手,恳求他帮我求求情。
他却将我的手指一根又一根的掰开。
在他看来,我的存在,只会脏了姜灵月。
岛上,站姿错了要罚,吃饭张嘴的幅度太大要罚,笑容超出八颗牙齿要罚。
他们不断的鞭打我,等我失去意识就锁进地下室关禁闭。
无论我怎么尖叫,求饶,都无人回应。
我拖着日渐虚弱的身体,给姜家父母打电话,几近疯魔的给他们磕头。
“爸爸,求求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让我回去吧,我保证会学乖!”
他却笑着说:“看来还是有点成效的。”
挂断电话的声音,在之后的每一个夜里,都化作梦魇反反复复的折磨我。
我匍匐在地,只能摸到一手潮湿。
黑暗、恐惧笼罩着我,我时常忍受着饥饿活在半梦半醒当中。
我也尝试过逃跑,甚至跳海自杀。
但没有一次成功。
被抓回后,就是更加漫长的禁闭。
一日日下来,我终究丢掉了自己。
4
地下室的门毫无征兆的打开。
我抱着浑身发抖的身体,猛然缩到角落里去。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上身要挺直,双膝并严,入座轻稳,步伐适度……”
我毫无意识的背着这些规训的话,指尖里的疼痛提醒着我一句都不能错。
“姜音,你又在装什么?”
听到来人的声音,我的意识才一点点恢复。
我缓缓的从臂弯里抬起头,门外的光亮刺的晃眼。
是顾承嗣。
“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恶心死了,你哪里比的上灵月。”
顾承嗣走近我,一脸嫌恶的用指尖挑起我的脸。
他的眼眸映出我的脸,眼神呆滞,毫无反应。
他嫌恶的收回手指搓了搓,讥讽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嫁给我也只会丢我的脸。我看倒不如,把你重新送回岛上去教育一下。”
听到这话,我瞬间有了应激反应。
我厉声尖叫,“不要!”
显然顾承嗣误会了我的意思,他不满的站起身,紧皱眉头:“你命令我?”
我惊恐的望着他背光的脸,扑通跪下。
“求求你不要这样,我马上消失,我再也不敢缠着你和姜灵月了!”
“求求你,不要再把我送回去了。”
我看不清顾承嗣的表情,只能牢牢的抓住他的裤脚,卑微的恳求他。
一阵汹涌的反胃感在喉咙里翻腾。
我从孤岛上回来,就没吃过一点东西。
防止晕过去,我只能给自己拼命的灌水。
现在,这些水反噬上来了。
我想要忍住,下唇被我撕咬的发青,但还是呕的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呕吐物里掺杂着血丝,但顾承嗣并未看见。
他恶心的后退一步,捂住鼻子。
我双眼猩红,抓他的手也无力的滑了下去。
昏迷前,我还反复呢喃着:“我错了……”
5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正在房间里。
熟悉的呕吐感再次席卷而来,我冲到了厕所里,呕出了一团鲜血。
在岛上,看管我的人美其名曰“淑女要有苗条的身材”,时常不给我饭吃。
日积月累之下,我的胃已经彻底坏掉。
佣人敲门喊我吃饭,我擦去嘴角的鲜血,不安地跟了出去。
爸爸淡淡瞥了我一眼,语气冷然地让我坐到角落。
看着桌上大鱼大肉,我只觉得反胃。
我已经三年没有沾过荤腥。
姜灵月穿着材质柔软的睡衣,露出白皙光滑的脖颈,连夹菜的样子都很优雅。
只不过她的手背上有一道消不掉的疤痕。
她计划了一切,让我承担这个恶果。
她夹了一块鸭肉,放进我的碗里。
“姐姐,孤岛上的日子一定很苦,吃块鸭肉补补。”
看到那块肉,我几近要吐出来。
孤岛上,那些人以羞辱我为乐,有时会强迫我吃死老鼠。
那腥臭的味道此刻翻涌了上来。
我强忍恶心,小声的请求道:“我可不可以喝粥?”
爸爸闻言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我吓得浑身一哆嗦。
“你给谁甩脸色?给你吃还是我们对不起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吃了,我什么都不吃了!”我双腿打颤,转身就要跑回房间。
顾承嗣却拉住了我。
“别给脸不要脸。”
他的凝视让我觉得恐惧,我别开脸,不敢看他。
“我真的不吃了……”
他力道十足的握紧了我的手腕。
我吃痛的喊了一声。
他稍稍松开了我的手,但仍十分强硬的把我拖回到座位上。
“现在不吃,以后都别吃了。”
妈妈叹了口气,“你呀,放着大鱼大肉不要,非要吃什么粥,真娇气。还愣着干嘛,赶紧给小姐做粥去啊。”
她握住我的手,像是有一丝心疼:“怎么离家这么久,还跟我们生分了呀。”
我默默地把手抽了回来,无意识的摇了摇头。
6
说是粥,其实也不过是米饭拌水。
但一想起先前饿肚子的恐惧,我也不怕热水滚烫,狼吞虎咽的把粥灌了下去。
“谁家吃饭跟条狗一样,你给我滚到一边吃去,别在这碍我的眼。”爸爸骂道。
我置若罔闻,端着碗缩到了角落里,继续大口大口的吞咽着。
顾承嗣脸色难看,他走到我面前,忍不住呵斥:“我真后悔跟你这种人有过婚约。”
我咀嚼的动作一顿,接着毫不在乎的继续喝着。
爸爸突然开口:“你也可以和灵月结婚的。”
顾承嗣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爸,你说什么呢,姐姐的婚约我怎么会抢呢。”
姜灵月面色羞红的推脱着。
她起身,跟顾承嗣并排站到我身边,笑脸盈盈的说:“姐姐你放心,你的东西,我都不会要。”
我无力计较她的心机,只大口的喝粥。
结果顾承嗣突然一把夺过我的碗,狠狠的砸到了我身上。
我怔愣的看着泼了一身的粥,想起贴身戴着的玉佩,赶忙从领口掏出来。
“灵月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我紧张的擦拭着玉佩,这是奶奶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那是我养父的母亲,不同于养父,她待我极为亲切。
只有她,才会关心我冷不冷,饿不饿。
可她后来病入膏肓,养父不愿出钱给她医治。
她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了一个冬天。
顾承嗣却将我手中的玉佩一把夺取。
玉佩重重的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我一下子扑到玉佩上,慌忙的捡起来。
“奶奶对不起,奶奶对不起。”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碎片上。
顾承嗣气我不理他,一脚踩在我拾捡玉佩的手上。
他碾着我的手,弯脚从地上捡起了玉佩碎片,抓了一把粥,转身扔到了院外狼狗的食盆里。
“去,把粥吃干净,否则就没饭吃。”
我脑袋嗡的一下,不敢置信他口中说出的话。
我抬头望向他,那是我曾经跪在地上乞求想留在身边的人。
但现在,即使让我用生命来换,我也想要逃离。
“不要,顾承嗣……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的眼泪几乎要流干了,但顾承嗣却没有丝毫的触动。
他强硬的按住我的头,逼我去舔狗盆里的粥。
我奋力挣扎,却无法反抗,只能哀求地看向爸妈。
可他们只静静地看着,不时指指我,一家三口开怀大笑。
我忽然想放弃了。
残缺的自尊,残缺的自我。
我还剩什么可以维持?
这时,顾承嗣却松开了手。
他好像说了什么,但是我什么都没听见。
我只顾着跑,跑回自己的房间。
7
深夜,等所有人都睡着了,我才敢偷偷打开房门,去厨房找些剩菜剩饭,来填满自己绞痛的胃。
路过书房的时候,隐约听到妈妈的叹息。
我赤着脚,躲在门口,妈妈一个人窝在书房里翻看我婴儿时期的相册。
她听到了动静,抬起了头。
“怎么不穿拖鞋啊,妈给你找一双。”
眼泪瞬间汹涌,我抓住她的手,哀求道:“妈,我想离开这里。”
怕她不同意,我赶忙补充道:“婚约也可以让给姜灵月的,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妈妈怔愣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刚回来,怎么就想着走啊。”
我欲言又止。
“阿音啊,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们犟,就不肯妥协一点。”
“如果你可以妥协,我们一家人还是可以回到从前的呀!”
从前?
我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哪个从前,是还没认领我回来的从前?还是把我认回来却偏爱姜灵月的从前?还是把我关在孤岛,让我日日夜夜受折磨的从前?
我无力的垂下手,我知道她不会帮我的。
“妈,你不要告诉爸好不好,就当我没说过……”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猛然被推开。
我惊恐的回过头去,只见爸爸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偏袒灵月,才故意使性子发泄!”
我慌忙躲到妈妈身后去,她却陡然让开。
我咬着唇:“不是的,不是的。爸,求求你了,让我离开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跟灵月抢,我什么都不要了!”
“你放屁!如果你什么都不要,当初为什么要拿着手镯来认亲!我看你不是不想要,你是太贪,什么都想要!”
8
我的右手空捞捞的,曾经那个手腕上,戴着一只翠绿的镯子。
奶奶死后,家里只剩下残暴的养父。
我没有任何留念,戴着镯子,跌跌撞撞的去寻找我的亲生父母。
后来我被送去孤岛,时常挨饿。
看守的人提出,如果我把手镯给他,他愿意给我一些食物。
我饿的胃酸倒流,几近晕厥,但还是拒绝了。
因为我不愿相信,我的亲生父母会真的舍弃我。
我曾经那么翘首以盼他们可以把我接回家。
那里有松软的床,温暖的被子,有他们温柔关切的话语。
我以为我再也不用在寒冬腊月,双手插进冰水里洗全家的衣服。
即便在孤岛的地下室里,我也这样奢望着。
直到爸爸的一通电话,彻底断送了我的念想。
“爸,这里好冷,他们不给我饭吃,你接我回去好不好。”
“不学好,活该你饿着!你给我好好呆着,什么时候学乖了什么时候回来。”
我心灰意冷,把这只手镯交了出去,换取了一块面包,撑了五天。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买卖。
我擦去了眼角的泪。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不会选择回来。”
爸爸狠狠的扇了我一个耳光,我瘫软在地,骨头几近散架。
“还敢跟我顶嘴!你给我滚到院子里去罚站!”
他拖拽着我去了院子。
外面雪花簌簌,大朵大朵的落在我的头顶、肩膀。
我拭去嘴角的血,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一阵刺骨。
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衫,零下的气温冻的我毫无知觉。
奶奶死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的冷。
我会冻死在这里吗?
我不怕死。
我站在大雪之中,闭上眼睛,黑暗沉沉压来。
姜音,别怕。
然而,姜灵月却比死亡来的更早。
“哎呀姐姐,怎么大清早就在雪地里搞行为艺术呀。”
我缓缓睁开眼,睫毛已经结块,我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
“姜灵月,你想要什么就都拿去吧。”
我气若游丝。
姜灵月冷哼一声,不屑道:“我需要你让吗?你以为你是谁啊?”
她的脸被冻的红扑扑的,却别有一番味道。
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在一个人身上,所有的不好都在另一个人身上。
没人觉得不公吗?
爸爸端着茶出来散步,他像是已经忘了罚我这件事,见到我落魄的样子,直皱眉头。
姜灵月跑去拉住他的胳膊,撒娇道:“爸,你看这雪景好美啊,让姐姐给我当裸模画画好不好。”
他刚欲张口,姜灵月嘟起嘴,“爸,过几天就要画展了嘛,现在正好来灵感了。”
听闻这话,爸爸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随口对我说:“好好配合你妹妹。”
姜灵月瞬间喜逐颜开,她看向我,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9
绝望席卷全身。
我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的泳池。
我现在跳下去,是不是从此就一了百了,再不用受此屈辱了。
姜灵月笑嘻嘻的上来脱我的衣服,我大脑一片空白,灵魂好像飘到了未知的世界。
眼前一片猩红。
顾承嗣这时走了出来,他斜靠在门口,紧皱着眉头看着我。
他的眼神幽暗深沉,我看不透。
最后一件衣服被脱下的时候,我的神经彻底崩断。
我吐出一口鲜血,在雪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倒地前,我看见顾承嗣向我飞奔而来。
他这是什么表情,担心吗?还是着急?
还是……
我落进了一个怀抱里。
好暖,好久没有这么暖过了。
我虚弱的抬起眼,是妈妈。
她紧紧的抱住我,我只看得到她的嘴上下动着,却听不见她说什么。
耳朵里传来尖锐的耳鸣。
好吵,他们在吵什么。
她的表情看起来好滑稽,我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
这就是妈妈的样子吗。
但是她好像不爱我……不爱我为什么要抱着我呢……
为什么呢……
我边笑边吐血,“妈,如果我死了,你们会不会很高兴再没有这样丢脸的女儿。”
“阿音——!”
尖叫声划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