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刘儒2021-11-03 10:555,131

  深圳,又一座高楼落成了。这楼比周围的楼都高。它的主人孙良强就是要盖一座比周围的高楼都高的高楼,他的奋斗目标实现了!

  这个身高一米六五,大头宽肩,五官威严,体壮如牛的孙良强,给他的楼起名为广源大厦,他的广源商贸总公司就要从这里开始新的航程了。看着他的大厦,他无比自豪,自信,那张大脸上闪现着必胜的红光和笑容。

  一晃过去了五年,孙良强现在坐在大厦八层他的办公室里。如今的他,脸上没有了当初的红光和笑容,有的是苦闷和憋气的阴影。是他的事业受挫,没有达到理想的程度吗?不是。他的资产在五年里翻了一番,是他所理想的程度。他主要是心情不舒畅啊,个人生活过得不好。孙良强越来越觉得周围的人对他缺少肯定,不够友好。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一些不怀好意的恶眼,这使他感到没有荣誉感和安全感。为保证安全,他雇了两名保镖带在身边。吃饭不去餐厅吃,要秘书给他打来,并经秘书尝过之后,他才肯吃。

  本是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可孙良强还是单身一个。是姑娘们看他个子矮,长相不体面,不愿意嫁他吗?不是。想嫁给他的姑娘很多,都是很漂亮很标致的那种。问题也是出在他身上。他认为追着想嫁给他的姑娘,都是看上了他的钱,不是看上了他的人。他要娶了她们谁,她会害死了他,就是有人可怜他怀疑他的死因,破案的人也无法查出是她所害,他死了以后,她会拿了他的钱,去跟她爱的人挥霍享受。

  这个事业上的成功人士,被精神负担折磨得苦不堪言。他实际已经患上了抑郁症,但他不承认。现在惟一能唤起他激情的是工作。今天他忙完了工作,在太师椅上坐直了身子以后,就成了这样一副模样。他的眼睛很自然地看到了对面墙上的“广源大厦”。那是一幅广源大厦的放大照。在广源大厦落成后不久,他为了经常能看到它,叫人拍了大厦的照片,放大了,镶在镜框里,挂到他办公桌对面的墙上,以便他随时都能看到。这照片对他干事业起过很大的作用,使他不出办公室,不下楼,不到外边去,就能随时看到它,提他的心气,使他有干劲。可今天,他看着它,似乎没有起到那样的作用。他看着看着,眼睛有点冒火,脸面越来越扭曲,突然间,他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发出了吓人的响声。

  站在门外的两个保镖哼哈二将,听到屋里的响声,赶快把耳朵贴在门缝处注意听,没有再听到什么动静,便知道老板又犯了一次神经,并无大事,于是相互看看,笑笑,继续侍立门外。

  这时,秘书席园园拿着给孙良强打的午饭来了。她看到了哼哈二将贴耳听屋里的举动,问他们可有什么事。他们摇摇头,笑了笑。席园园便知孙良强又是跟自己过不去了,心里不安,轻轻敲了下门,慢慢推门进去了。和往常一样,她带着满脸笑容先向孙良强看去。孙良强的目光向她投来。她感觉孙良强的目光似乎比往常温和了些。

  席园园是最想嫁给孙良强的人之一。为了实现愿望,她经受过残酷的考验,也费过很多的心思。随着来找孙良强的女人逐渐减少,她觉得自己的可能性在增大。因为追求孙良强的女人中,很多各方面条件都优于她,但孙良强都没有要,她认为这里边一定有她的因素。孙良强不但叫她当了总公司的办公室主任,还叫她兼了总经理秘书。这说明孙良强很看重她,是要亲近她。只是孙良强没有具体亲近她的表现。她认为这是孙良强在考验她。一想到这个,她就非常激动。可她又不敢有亲近他的举动,因为她估计,孙良强一定不喜欢轻浮的女人。她于是紧紧按捺住内心里的激情,十分卖力地工作,十分耐心地侍候孙良强,相信总有一天孙良强会向她敞开心扉,他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人。

  席园园把孙良强的饭在餐桌上放好了,又一次向他投去温顺的目光。这一次孙良强的目光和她的目光相接了。她差一点失去控制,忽然想到他是要看她吃饭,于是甜蜜地笑了一下说:“今天这饭真香,孙总肯定喜欢吃。”她随即便给孙良强尝饭。

  孙良强很认真地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尝着。

  席园园为了叫孙良强放心,各个饭菜都多吃了两口。她一边吃一边在想,他们两个的口味早就在一起了,还有谁能代替了她呢?尝完之后,她又甜蜜地对孙良强说:“孙总快过来趁热吃吧。”

  孙良强这才离开大转椅,往餐桌跟前走去。

  席园园扶着椅子,让孙良强坐好后,看着他,爱怜地愣了片刻,当看到他在看她时,她才醒悟地往外走去。因为孙良强吃饭是不愿她在跟前的。不过,她快走到门跟前时,却被孙良强叫住了。

  “孙总有什么吩咐吗?”席园园问。

  “你有什么事吗?”孙良强反问她。

  席园园又次佩服孙良强的眼力。她是有个事要给他说,他是怎么从她脸上看出来的呢?她于是说:“孙总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吧。”

  “说!”孙良强用的是命令的口气。

  席园园只好说:“他们说,发往上海的那批货,可能要晚一两天。”

  “为什么?”孙良强问。

  “他们说,不是因为他们,是交货一方……”

  孙良强打断席园园的话说:“不行!只能提前,不能延后!”他说着,放下筷子就往外走。

  席园园知道孙良强是要去找他们,赶快追上去说:“孙总,我去叫他们来,您不用跑去了。”

  孙良强听了她这话站住了。

  席园园跑步去叫他们。她一边跑一边想,她爱孙良强,爱的正是他这个,对事业一丝不苟,样样都要抢在前头,不怕辛苦,不知疲劳。她觉得好男人不在身高,不在长得帅,在能把事业干成了,干好了。

  张哈斯这天来到了深圳。

  早晨,她家里人发现她失踪了,好一阵子着急寻找。在张成、乌日娜和张效先跑出院子,跑到街上去寻找以后,刘长生和胡喜奎闻声就从各自的家里出来了。

  他们见张哈斯家的门开着,就过去看,只见张振民老爷爷坐在客厅里,脸色不好。刘长生问了一声爷爷早晨好。胡喜奎小心地问:“爷爷,家里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张振民回说。他对刘长生和胡喜奎这两个孩子印象都不错,但他不愿孙女嫁给他们哪个人,所以平时有意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冷淡和疏远一些。今天的事,他不想让他们知道,所以做这样的回答。

  胡喜奎和刘长生都是很灵透的孩子,听了老爷子的这个回话,又听不见这家里其他人的动静,立刻就明白了。他们很知趣地向老爷爷点点头,退了回来,很快跑出了院门。

  刘长生在院外追上胡喜奎问胡喜奎:“哈斯是否偷跑了?”、

  “差不多。”胡喜奎说。

  他们出了大院,先在武城里找。然后出了武城,到了大清河

  西岸上,两个人分南北跑开,刘长生朝北,胡喜奎朝南。

  胡喜奎一边寻找一边想,张哈斯夜里跑出来,没有告诉家里人,一定是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想到这里,他跑过了通桥,直奔火车北站。

  张成、乌日娜和张效先到张哈斯常去的地方找了,没有找到。又给张哈斯几个要好的同学家里打电话,也没有张哈斯的信息。他们回到了家里。

  张振民看到他们回来时的表情,知道没有找到张哈斯。他忽然想起地说:“哈斯有手机,打她手机了没有?”

  张成、乌日娜和张效先马上也醒悟了。乌日娜忙打张哈斯的手机。但手机是关闭的,打不通。张振民听说手机打不通,想到了坏处,一下子慌了神。

  乌日娜安慰老爷子说:“手机一定是哈斯自己关了的,她现在不愿意接家里的电话,说明没有事。”

  张振民听了儿媳这话,才安定下来。张成和乌日娜商量说:“先去上班吧,已经晚了快两个小时了。”他们随即安慰安慰张振民,上班去了。

  胡喜奎从火车北站找到了火车南站,都没有找到张哈斯。

  刘长生没有找到张哈斯回到了大院,想看看张哈斯是否回到了家里,见张振民老爷子不安地在家里来来回回地走,就知道张哈斯没有回来,就又跑出院门去找。

  午后的时候,乌日娜接到了张哈斯的电话。她告诉她妈,她到了深圳,她很安全,请家里不要担心她。她嘱咐她妈说:“我来深圳的事,只给家里人说,不要对外边讲。我安顿下来后,会给家里打电话。在这期间,我不开手机,家里不要打不通我手机就着急。”张哈斯说完这些话以后,就把手机关了。

  乌日娜还想和女儿说话,没有说成。

  张振民等家里人听了乌日娜转述张哈斯的话,悬着的心落了地。张振民抱怨孙女说:“既然去了,家里也不会把她拉回来,为什么就不能听听家里人给她说说话呢?”

  张成说:“哈斯是怕家里人啰嗦起来没有完。”

  张振民说:“这就是哈斯,她跟家里的人就是不一样。”

  乌日娜劝慰老爷子不必着急了,时间不早了,请他回屋休息。她说着就要扶张振民,这时张效先来到爷爷跟前,扶爷爷回屋里去了。

  张哈斯在深圳转了半天,天快要黑的时候,肚子饿了,进了一家餐馆。给张哈斯服务的一个女服务员,见张哈斯容貌身姿非同一般,主动跟张哈斯亲近。

  经过了一番交谈之后,张哈斯得知这个女服务员叫方小娟,来深圳三年了,原在一个大酒店里当服务员,是为逃避一个男士的追求临时到这里来的。

  张哈斯忍不住地问她:“有男士追,还用逃跑吗?”

  方小娟说:“那男个人追得太猛,甚至就要跟我那个了。可我觉得他还不是我所理想的,所以只能逃了躲开他。”

  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方小娟得知张哈斯刚来深圳,是想在深圳找工作,便答应帮张哈斯的忙,并说这餐馆还需要人,不妨先和她搭伴在这里暂且干着,以后再去好的地方。张哈斯觉得一到深圳就能遇到方小娟这样的姐妹,是她的福气,她当晚就在这家餐馆落脚了。

  张哈斯在这家餐馆当了服务员以后,这家餐馆的服务员队伍里就有了一位鹤立鸡群般的耀眼人物。她穿上餐馆那身工作服,无论是身姿、面容,还是走路时的风韵,都是独一无二的,成了就餐顾客眼前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一天,来餐馆就餐的顾客特别多。张哈斯勤快地在餐厅里穿梭,为顾客们服务。顾客们都在注意看她。其中有个流里流气的年轻顾客就特别不能自控似的,多次叫张哈斯要这要那,后来还非要请张哈斯陪他喝酒。张哈斯没有答应,并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方小娟下来后对张哈斯说:“哈斯,那个男士看上了你,你不应该对他那样,跟他交个朋友怕什么呢?”

  张哈斯说:“我看他流里流气的,能随便跟他交朋友吗?”

  方小娟说:“怕什么,他还能把你吃了。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多一方资源,多一层保护。”

  张哈斯问:“你是否交了很多男朋友,好像很有经验。”

  方小娟说:“我交的男朋友有五六七八个,相对而言,算是有点经验了。用不用我给你介绍男朋友。”

  张哈斯说:“算了吧,我是来深圳做事的,不是来交男朋友的。方小娟,你交那么多男朋友,就是为了当资源用,不是为了要结婚吗?”

  方小娟说:“也为了结婚,多了就可以好中选优嘛。”

  张哈斯接受不了方小娟说的,笑了笑。方小娟还告诉张哈斯,像她那样不给流气的男士面子,如果惹怒了他,会给自己招来麻烦的。

  张哈斯表示这个她不怕,要是有流氓对她胡来,她会把他们一个个撂在地上,叫他们尝尝她拳头的厉害。

  这天夜里,张哈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想到了家里的人,想到了胡喜奎和刘长生,想到了那个强要她喝酒的流气顾客,想到了方小娟给她说的那些话,后来就想到了秦悍。

  秦悍在张哈斯去深圳的第三天,部队领导找他谈话,告诉他组织上决定的第一批转业的名单中有他。秦悍听了,如雷轰顶。他是抱着报效国防,血洒疆场来到部队的,一直以来,想的做的,就是练好兵,有朝一日接到命令,奔赴前线。现在突然叫他转业,他怎么能接受得了呢?

  领导给秦悍讲了一番道理,告诉他转业到地方,他还是一个战士,一旦有了战事,会马上叫他重新穿上军装。领导还说,地方工作也很重要,是另一个战场。只有经济发展了,国防才会更强大。希望他到地方以后,还像在部队一样,坚持和发扬解放军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常打胜仗,不要落在后边。

  跟秦悍一起转业的张家口籍的还有乔丰、古力。他们三个人在营房的一个角落里,抱头痛哭了一场,接着参加与战友们的聚会和聚餐。转业的复原的和还留在部队的战友们之间,又说又哭,又抱又亲,谁都不愿意离开谁。

  聚餐中,大家喝了太多的酒。秦悍看到这样下去不行了,站起来大喊一声说:“大家注意!请允许我再做两分钟的连长,听我的口令,马上到外边集合!”

  大家听了秦悍的口令,眨眼间跑到外边集合好了。秦悍在队前喊了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以后说:“我们今天必须离开。我们会回来看大家的。让我们在两个不同的战线上相互支持,建功立业吧。一旦有了战事,我们大家还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留下的谁也不许动,走的跟他走。走!谁也不许回头!”

  就这样,秦悍他们离开了部队。

  秦悍出生在一个军人世家。他的老爷爷抗日战争中牺牲在战场上。他的爷爷在解放战争中负过伤,曾被授予大校军衔,1976年因病过世。他父亲秦士伟在师级的岗位上遇到大裁军,转业到重型机械厂当了厂长。他们家住在一个很大的军人家属院里。

  秦士伟和赵怡,都没有得到秦悍转业的信息。

  这一天,秦悍穿着没有领章帽徽的军装,背着铺盖卷,走在离开部队回家的路上。东山坡那条建国路大街,秦悍太熟悉了。他从小在这条街上跑。上学的时候,每天也是走这条路。参军以后,他回家走到这条路上时,有种荣誉和自豪感。因为他穿上了军装。他总是挺着胸,昂着头,迈着军人整齐的步伐走过这个大街,直到进了家门。

  可今天,他转业了,他的军服上没有了领章和帽徽,他的脚步不由得乱了,胸也挺不起来了,头也昂不起来了。当他发现路上有人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时,他浑身打了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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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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