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银燕说她记住了她妈妈的话。她又忍不住地问她妈:“妈,您说秦厂长看了那信会怎么办呢?”
“那是秦厂长的事,不用别人操心。”
“我看秦厂长挺痛苦的。”
“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以后不要琢磨领导的私事。秦厂长是什么人,是心里能盛事的人。如果那个张哈斯不珍惜他,那是她没有福气。像秦厂长这样的人,没有张哈斯,他会找上更好的女人。”
“是不是洪科长和许科长就有希望了?”
“那就不好说了,看她们谁和秦厂长有缘分吧。爱秦厂长的人一定还很多。”
“还有谁爱秦厂长呢?”牛银燕忍不住地问。
“那我怎么知道呢。”
牛银燕心想,她妈就是不关心她,不知道她女儿也爱着秦厂长。她暗暗叹了口气又想,也是,她的条件太差了,难怪她妈想不到她。
周小慧叫女儿快睡觉,不要尽想不该想的事,睡好觉,明天好工作。牛银燕躺到床上,很长时间没有睡着。
秦悍现在正躺在床上想那信的事。白天他事情太多,工作太忙,没有顾上认真地想。现在他想,这信来得也是有道理的。张哈斯接受孙良强的帮助,开办了兴隆演艺公司。他两次去深圳,孙良强又是那样热情地接待他。还花费那么大的工夫,那么多的钱,推介他们厂的服装,使他们厂的服装在深圳打开了市场。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两次去和两次离开,都是孙良强和张哈斯接送。张哈斯和孙良强站在一起,就如同夫妻一样。他不在乎,别人也许会在乎的。写这信的人,可能就是其中在乎的那一个人。这人是替他操心的一个朋友。常言说,无风不起浪。张哈斯和孙良强肯定是有交往的。孙良强义气,肯帮人。张哈斯受了他的帮助,肯定要感恩,要致谢,怎么会没有交往呢?至于他们在交往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生别的事情,他认为写信的人可能只是猜测,因为写信的人没有跟着他们,无法看见他们在一起干什么。写信的人也说,他们会面的地方都有保镖把守,他们做什么,写信的人自然是看不到的。
当然,秦悍也想到了那个万一。常言道,处久生情。张哈斯和孙良强处的久了,会不会发生写信的朋友所预料的那种事情呢?一想到这个,秦悍就难以平静了。因为秦悍深深地爱着张哈斯,他是不能失去她的。白天正是这个万一,使他一直郁闷,心慌。在程忠讲课的会议上,他所以讲话讲得那样冲动,就是想排遗他内心里的郁闷。那些话是讲给大家听的,也是讲给他自己听的。现在,他心里依然有郁闷。
为了摆脱郁闷,秦悍就回想那些在战场上牺牲了的英雄。一个个英雄形象在他的脑子里过着。他慢慢地察觉到,自己在这些英雄面前太藐小,太自私了。那些英雄好多是20多岁,有的只有十几岁,他们牺牲时绝大部分没有结婚,有的甚至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他怎么能因为张哈斯郁闷影响工作呢?他不能,绝对不能!
秦悍白天还曾想要问问张哈斯。现在他决定不问了,一切顺其自然。他要相信张哈斯。也要相信孙良强。如果有一天他们相爱,那是他们的自由和权利。他没有必要郁闷和悲伤。他不能因为爱情损害了革命事业。他要做和平年代里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秦悍终于想开了。他入睡了。
第二天,许晓婷从内蒙回来了。她先到传达室通过卞明亮询问厂里的情况。卞明亮把厂里的大事给她说了一遍。许晓婷问卞明亮:“深圳那边可有什么好消息?”
卞明亮说:“又给深圳发了一批服装,听说深圳那边销咱们的服装一直销得很好。”
许晓婷是想知道张哈斯和秦悍有什么联系,所以她不得不又问:“深圳那边可有给秦厂长的来信什么?”
卞明亮这才明白了许晓婷想知道什么,他告诉说:“有一封给秦厂长的来信,信封下边只写了深圳两个字,没有写具体地址。”
许晓婷谢过卞明亮,离开了传达室。她断定那封信是张哈斯给秦悍写来的。为了进一步证实那信的情况,她又通过牛银燕打问。牛银燕不知许晓婷已在卞明亮那里问过,她说了许多,就是没有说那封信。许晓婷最后只好提出了那封信。
牛银燕猜到了许晓婷是从哪里知道的,只说她见过那封信,别的就闭口不言了。
找洪静平套问自己想知道的信息,是许晓婷每次从外地回来重要的渠道之一。洪静平明白许晓婷的来意,话虽然说得很多,但许晓婷想知道的她一点风儿都没有透。
许晓婷便用调侃的口吻说:“洪大科长口风好严啊,连我刚回来都知道了的,你都没有给我说,你还够朋友吗?”
“你刚回来知道什么了?”
“不要故技重施了,又想从我这里套什么吧?”
“你不说拉倒,不是我找的你,是你找上门来的。”
“我提示你一下,是关于那封信,说吧。”
洪静平心里想,许晓婷一定是从传达室问来的一丁点信息,想提个头,要她告诉她更多的信息,做梦吧。她说:“什么那信这信的,我一点都不知道啊,是怎么一个事,你快快告诉我吧。”
许晓婷一看从洪静平这里得不到什么东西,站起来说:“我告诉你个头!”她转身走了。
洪静平看着许晓婷走了,在心里说,那信的内容我怎么能告诉你呢。牛银燕也不会告诉你的。除非你去问秦厂长。你要问秦厂长,那就是你傻了。不过,秦厂长会不会告诉你,我也不知道。这个我就要等着问你了。
许晓婷从洪静平那里出来,就去了秦悍的办公室。她向秦悍汇报了这次去内蒙的工作情况。除了说各销售点上销售情况都很好以外,重点说了她与各销售点联谊所取得的成绩。她还又一次提出了蒙古族长袍的事。说她把她创意的蒙古族长袍设计拿给那里许多人看了,并按照许多人提出的意见又作了些修改。内蒙消费者对他们的蒙古族长袍很期待,希望能早些投入生产,销到内蒙去。许晓婷随即拿出她修改后的方案给秦悍看。
秦悍表扬了许晓婷这趟内蒙之行所做的工作,所取得的成绩。他说蒙古族长袍的事,他要和研发设计室的人一起看看她修改后的新方案,研究研究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至于什么时候投入生产,现在还不好说,因为他想把现有服装巩固一段时间以后,再研究决定上什么新产品。
许晓婷说完了她工作上的事,就问秦悍深圳那边的销售情况,实际是想探秦悍跟张哈斯之间的关系。因为秦悍一直没有给许晓婷和洪静平说过他和张哈斯之间的关系,这被她们看成是秦悍给她们留的活口。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许晓婷只能询问工作上的事,无法提及张哈斯。秦悍的回答,当然也都是工作上的情况,至于那封信,他也不可能说到。所以,许晓婷到末了还是没有弄明白那封信的来头。
这天下午,秦悍和程忠一起去了工业园区。轻工局的人也去了。他们一起看了看给服装厂留出来的建厂用地。看完之后,程忠提出来顺便去重型机械厂看看。他说:“重型机械厂在这里的新厂我来过,主要是想去看看你爸,我的老领导。”
秦士伟在新厂区接待了程忠和秦悍。秦士伟在他们临走时对儿子说:“我听哈斯的父亲张成说,哈斯的爷爷最近身体不好,你抽开空儿去看看。”
秦悍把程忠送回家里以后,就去了武城张成的家里。那家里就张振民老爷子一个人在。老爷子见了秦悍非常的亲。他同秦悍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问秦悍说:“你有没有空儿陪我出去转转?”
“有,爷爷,您想去哪里转?”
“我想去重型机械厂老厂区里看看。”
秦悍便拉老人到了重型机械厂老厂区。
老厂区里一片寂静。因为人都去了新厂区,这里只有一个人留守看摊子。张振民老人一个车间、一个车间,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转看。看得很仔细。边转边看,好像回想着过去那些忙碌而有意义的日子。秦悍知道他近来身体不好,叫他看一些地方就行了。可老人不听,硬是一处接一处地看着,有时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长的时间。在看了有两个多小时以后,秦悍要扶他回去,他还是不肯停下。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伤感的事,老人看着看着,流泪了。随即就栽倒了。秦悍赶快抱起老人上车,把老人送到了医院。
经医院抢救,老人还过了神。但医生告诉张成他们,老人心脏严重衰竭,怕是支撑不了多少日子了。
张成听了医生这话,心里十分难过。他出了病房就给张哈斯打电话,要她快点回来。
张哈斯立刻奔向火车站,坐火车回来了。她看到秦悍来接她,就急不可耐地问秦悍:“我爷爷怎么样?”
“爷爷住在医院里,病很重。”
“爷爷他……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秦悍沉思犹豫片刻,还是告诉她实情说:“爷爷他……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
张哈斯听后,一下哭得支撑不住身体,几乎就要倒在地上。秦悍赶快扶住她,扶她上了车,要她控制住自己,到了医院千万不能这样,因为病房里需要安静。
到了病房,张哈斯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她不由自主地大哭出声。
她的哭声倒让张振民老人清醒过来了。
乌日娜和张成看到老人醒过来,很惊喜。乌日娜对女儿说:“哈斯,你别哭,你快看你爷爷醒过来了!”
张哈斯一看爷爷真的睁开了眼睛,惊喜得不得了,赶紧爬到爷爷跟前,叫着爷爷,泪流满面。
老人看到张哈斯,很高兴的样子。他想坐起来,张成和乌日娜便把他扶坐了起来。老人说不了话,但神志好像很清醒,他伸出手来,拉住了张哈斯的手。
“爷爷,爷爷!”张哈斯一声接一声地叫着。
张成和乌日娜看到老人的目光在病房里寻找,立刻明白了,他们叫秦悍快到老人跟前。秦悍到了老人跟前。老人的一只手拉着张哈斯的手,用另一只手拉住了秦悍的手。
在场的人都明白老人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