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悍看了坐在那边的张效先,知道是张效先说的过程中,露出了破绽,引起了老人的怀疑。他很谨慎地回答说:“孙良强是深圳广源商贸总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因为兴隆演艺公司多次到广源商贸总公司给那里的职工演出,所以孙良强认识哈斯。孙良强得知我和张效先要去深圳的消息,就提出要接待我们。哈斯推不过去,只好接受了。”
张振民又问:“这个孙良强在深圳的名声怎么样?”
秦悍回答说:“孙良强在深圳的名声不错。这个人很实在,是值得信赖的。”
张振民说:“你去了就几天,怎么能知道他这人很实在,值得信赖呢?是哈斯说的吧?”
秦悍说:“爷爷,不是哈斯说的,是我亲身的感受。虽然我和孙良强接触的时间不很长,但能感觉得出他人很实在,是值得信赖的。有天晚上,孙良强约我交谈,我俩谈了大半夜。孙良强竟然提前拉了个单子给我,要我尽可能按他拉的单子上的内容给他说。这说明孙良强想学习的欲望很强。比如他要我说说张家口的历史。要我说说自己的经历。孙良强对军队上的事特别感兴趣。又让我给他说曾经发生在张家口的一些战争的例子。当谈到我们服装厂的情况时,孙良强主动提出要帮助我们服装厂,还跟着我考察了深圳的服装市场,说了许多对服装有见地很内行的话。提出要在他的大厦里腾出100平米的货架来给我们用,并说会要亲自策划宣传推介工作,一定要让我们的服装在深圳火起来。”
张振民听了这些以后点头说:“那这个孙良强真是个不简单的人呢。”张振民没有再问什么。
张成接着父亲又问兴隆演艺公司的情况。他说他问了效先,效先去了趟深圳,也说不清他姐所在公司是个什么样子,有些什么情况。乌日娜很担心秦悍在回答这个问题上露出破绽,有意咳嗽了两声。
秦悍知道这是个敏感问题。他告诉说:“我专门去了趟兴隆演艺公司,从看到的和听到的情况看,哈斯的演艺公司搞得非常好。公司里的人都是哈斯从张家口招去的,大家抱着艰苦创业,为张家口增光的思想,坚持三不六要,以服务深圳经济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为己任,创出的业绩很突出。现在的演出业务应接不暇,收入也很好,社会声誉相当高。”秦悍把他听到的有关张哈斯的几个感人的故事给他们说了一遍。
张成听后说:“秦悍,听你所说的这些,好像哈斯在那个公司里起着主导的作用,那个公司到底谁是领导呢?”
秦悍说:“哈斯是演艺公司的经理,自然哈斯是那个公司的领导。哈斯是开公司的人聘用的。”
张成又问秦悍:“见没见到那个出资开办演艺公司的人?”
秦悍说:“出资开公司的人只是出资,他不在演艺公司里上班,所以没见到。”
乌日娜很赞赏秦悍的应变以及他介绍的张哈斯的那些工作情况。乌日娜把谈话从张成那里接过来,问秦悍说:“你到深圳后,是怎么和哈斯一起活动的,哈斯是如何向那里的人介绍的你?”
秦悍说:“我没有去以前,哈斯就向公司的人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去了以后,就不用介绍了,那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喝酒时都以此灌我的酒。”
张振民和张成听了这个,才完全地放心了。所以张成把话题转到了秦悍的工作上。
秦悍告诉说:“我之所以早晨没有和张效先一起来,就是因为工作。我想尽快搞出适合在深圳市场上销售的新款服装,从而打开那边的市场。我和大家整整忙碌了一天。现在服装厂各个职工的家里,肯定还在继续地忙碌着。”
他说得不错,服装厂各个职工的家里都在继续忙着厂里着急的大事。
许晓婷的家里。许晓婷一回到家里就埋头在书案上,继续研读职工们提出来的那些建议。因为在厂里时有几个建议引起了她的联想和灵感,使她觉得认真研读职工们提出来的建议,是开阔思路,获得成功的重要途径。她必须反复地看,反复地想。
她妈江丽容下班回来了。见女儿坐在那里理也不理她,就问许晓婷说:“你又忙什么呢,是不是厂里又有了重要的任务?”
许晓婷头也不抬地回答说:“妈,你猜对了,快泡杯茶来。”
江丽容在茶桌前坐下来问:“喝铁观音还是喝西湖龙井?”
许晓婷随口说:“西湖龙井。”
江丽容说:“还是铁观音吧,晚上喝西湖龙井容易睡不着觉。”
“就要西湖龙井,就要睡不着觉。”
江丽容一边泡西湖龙井一边说:“多大的重要任务啊,晚上连觉也不睡了吗?”
许晓婷不耐烦地说:“妈,从现在起,不要再和我说话,把茶泡好放到我跟前就行了。”
江丽容把泡好的茶送到女儿跟前,看到她桌面上放的那些抄写的建议,以及在纸上勾画的一些服装的图样,很想问问女儿。
许晓婷摆手让她妈离开。说有她妈在跟前,她无法集中思想。
江丽容只好离开女儿,坐到沙发上去。
许晓婷边喝茶,边思考,边勾画。她突然问她妈说:“妈,裤子一条裤腿长一个裤腿短,好看吗?”
江丽容听了说:“你在说疯话吗?哪有裤子一条裤腿长一条裤腿短的?那还是裤子吗?”
许晓婷说:“怎么不是裤子,可以叫长短裤呀。这是我们厂一个职工提出来的设想。我觉得这个职工挺敢想的。妈,你还记得那叫化子服刚出现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吗?好多人都说那是胡来,好好的衣服要把它弄旧了弄破了。可后来那叫化子服成了流行的时尚,好多年轻人抢着买它穿。叫化子服至今卖得还很好,卖价也很高,做它的人赚了大钱呢。”
江丽容说:“妈当然记得。可一个裤腿长一个裤腿短的长短裤能像那叫化子服一样吗?”
许晓婷说:“不管这能不能和叫化子服一样,我是觉得必须敢想。只有敢想,才能创新。我抄的这些,都是厂里的职工今天提出来的建议。我看大家的这些建议感到收获很大,决心依托着大家的这些建议,设计出一款能在深圳打响的青年服装,实现秦厂长南下作战的胜利。”
江丽容说:“好,但愿我女儿能如愿。”
许晓婷说:“我一定能如愿,妈,您去睡觉吧。”
江丽容提醒她说:“女儿,绝不能熬通宵。只有休息好,明天才能接着干。健康是本钱,记着你们秦厂长的教训。”
许晓婷说:“我知道,不会干通宵的,有了头绪我就打住了。”
洪静平在家里看完了记的笔记。又翻看她箱子里存放的服装。翻完了箱子里的服装,在屋里来回走动着思考着。她回想了她那次去深圳时所看到的。回想了秦悍从深圳回来所讲的。她试图从过去的深圳和现在的深圳中找出深圳服装发展变化和时尚发展变化的脉络,从而创造出能在深圳处于领先地位的新款服装来。所谓过去,是她那次去深圳时所看到和所感受到的。所谓现在,是秦悍这次带回来的信息。洪静平把这过去和现在反复地比较,反复地思考,她得出的结论是,深圳服装又进步了,更时尚了,但基本特点没有变,时尚似乎变得典雅了一些。
牛银燕说的那句话在洪静平的耳边反复回响着。她在想,怎么才能实现秦厂长说的,既合深圳的风格,又有新颖之处,这样的服装应该是个什么模样儿呢?
洪静平认为牛银燕抓住了秦悍说的最关键的一句话。这句话也提醒了她。就是他们要出的这款新服装,必须合深圳的风格,这是基础。要脱离了这个基础,肯定会失败的。有新颖之处,就是要有创新。这个创新既要符合深圳服装发展变化和时尚发展变化的脉络,又要是现在深圳服装市场里所没有的。她觉得她的思路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洪途回家里了。他见女儿在她屋里踱步思考,问她:“女儿,你是否在琢磨发往深圳服装的事?”
洪静平说:“是的,爸,你是怎么知道的?”
洪途说:“有好几个服装厂的职工去我店里了,我听他们说的。”
洪静平说:“现在厂里每个人都在忙这个事。设计研发室、营销科和质检科是这场硬仗的尖兵。质检科成立不久,我又是质检科的科长,很想在这场硬仗中有突出的贡献,等我妈等不回来,总算把父亲等回来了。”
洪途说:“你妈在厂里加班,晚上不回来了。我们厂也在研制一个新产品,忙得很。”
洪静平说:“我还等着大工程师帮我出主意呢,她竟然不回来了。就只能靠爸爸帮忙了。”
洪途说:“我想了一些点子,拿纸和笔来,在客厅的大桌子上,边画边说吧。”
洪静平拿了纸和笔到客厅的大桌子上,看着她爸画,一起研究。
牛银燕的家里。牛银燕的母亲周小慧专心致至地在一张大纸上勾画着。桌子下边扔着好几张勾画废弃了的纸。牛银燕回来了。知道她妈也在为打向深圳的服装费心,轻轻收拾了桌子下边的废纸,随之站在旁边看她妈正在勾画的图样。
周小慧对女儿说:“快去快去,你站在跟前,我没法专心。”
牛银燕离开母亲,想坐到缝纫机跟前想她的。那里的凳子上放着她妈鼓鼓囊囊的包儿,她拿起包儿来,看着包儿,突发灵感地想,可不可以给发往深圳的服装设计一个包装的包儿呢?现在很讲究包装,如果每套服装有个好看的包儿提着,既美观大方,又能起到对服装的宣传作用。牛银燕觉得可行。她立刻坐下来画草图,进行设计。
周小慧又把一张勾画的纸揉了揉扔到了桌子下边。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她离开桌子在屋里踱步,看到牛银燕在缝纫机前画什么,就走过去问女儿:“你在干什么?”
牛银燕说:“我在给发往深圳的服装设计个包装袋子。”
她说着,就拿起她画的两个草图给她妈看。周小慧看后叫好。说她没有想出像样的设计,银燕倒在服装之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有了这个包装,不仅顾客拿着方便,也能起到对服装的宣传作用。
周小慧说:“明天早晨上上了班就拿给秦厂长看,估计秦厂长会支持这个主意的。”
牛银燕得到她妈的肯定,很高兴。
张家口的夜,梦幻一般的沉静。天是那样的高,深蓝深蓝的,如同无边的海洋。群山肃立。长城威武。那无数亮着的灯光告诉你,这座武城一直都没有睡,她的儿女们不是在静寂中忙碌,就是在静寂中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