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怡看到儿子回家里来了,问他怎么这么晚了回家。
秦悍告诉母亲说:“冯明辉退休了,洪静平和许晓婷被提拔当了副厂长。我趁这个机会,请洪静平和许晓婷吃了个饭,给她们谈了谈她们个人的事。”
赵怡说:“她们个人有什么事,还用你请她们一起说吗?”
秦悍说:“她们两个都对我有想法,我觉得该给她们说说了,以免时间长,误了她们个人的大事。”
“你能确定她们两个都对你有想法吗?谈的结果怎么样?证实了?”
“证实了。虽然她们都没有对我有过明确的表示,但我的感觉没有错,她们两个人用的心,用的劲,一个比一个大。在我向她们表明态度以后,两个人比着说怎么爱我,说得我心里好难受。”秦悍的眼睛湿了。
赵怡注意看着儿子,很感慨地说:“这就是做人的难处。人这一辈子,总会有不能随心的事。这是对人生的考验。一个人活一辈子的几十年里,不可能只爱一个人。但只能跟一个人结婚。对于其他所爱的人,只能在不违反法律和道德的情况下去爱。”
秦悍觉得他母亲的话里,带有自身的体会。
“你以后一定要注意处理好同她们的关系。”赵怡最后对儿子说。
“我记住妈的话了。我现在想的正是这个事。”秦悍回母亲说。
洪静平、许晓婷回到各自的家里,都向自己的母亲诉说了心中的委屈。她们的母亲都很心疼地抱着自己的女儿,擦着她们的泪水,说了许多解脱女儿的话。
牛银燕一直在厂里等候着秦悍的归来。到十二点钟的时候,才在卞明亮的劝说下,离开厂子回了家。
她回家后,对母亲说:“秦厂长下班后,拉着洪副厂长、许副厂长出去了,不知去干什么,我等到这会儿都没有等回来。”
周小慧说:“他们三个厂领导出去,除了工作,还能干什么。”
牛银燕说:“可我觉得他们不像是有工作出去的。”
周小慧批评女儿说:“不要在厂领导身上乱动心思。”
牛银燕躺到床上还想着他们。她想到了那封从深圳给秦悍的来信。心想秦悍要是跟洪静平或许晓婷搞对象,也不能和她们两个人一起出去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天晚上方小娟和席圆圆吵闹了很长时间。方小娟睡下后突然想,她应当把她和孙良强的事告诉给张哈斯。这样既能断了孙良强与张哈斯相好的梦想,也能让张哈斯帮她把孙良强找到了。
第二天一早,方小娟就在武城大厦楼下等张哈斯。张哈斯一来上班,她就把张哈斯叫到旁边对张哈斯说:“哈斯,我和孙总经理同居了。”
张哈斯听后吃了一惊,随即问她说:“你为什么要把你们两个人的私事告诉给我呢?”
方小娟说:“因为席圆圆的捣乱,孙总经理出走了,失踪了。我是想叫你帮我把孙总经理找回来。”
张哈斯答应了。她到办公室后,就给秦悍打电话,说了方小娟找她的事。问秦悍可知道孙良强在哪里。
秦悍说:“孙总经理给我打过电话,说他要去赤城的深山区帮扶特困户。说他平时不开手机,每天晚上十二点钟以后就开一会儿,那个时间要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秦悍说他晚上给孙良强打个电话,说说方小娟找他的事。
孙良强那天被方小娟和席圆圆弄得特别烦。他把她们赶走后,躲开她们就离开了房间。到了街上他想,他得为张家口人去做事了。是张家口人让他找到了新的做人目标。也是张家口人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千不该万不该在这个时候失控,惹下了方小娟。他能理解方小娟。作为一个没有结婚的姑娘,爱他,上了他的床,他和她有了男女之间的事,她能不认真,能不要求结婚吗?可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结婚呢?他要做的事,刚刚开了个头,他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他恨自己的失控,又没有办法说服方小娟,只能躲开了,逃出来。他想,不管以后怎么办,他要先做事。方小娟恨他,以后再想办法解决吧。
去哪里呢?孙良强在街上向好几个人打问,张家口什么地方贫困户最多。有人说是康保、尚义。有人说是张北、沽源。也有人说赤城革命老区的大山里贫困户最多。孙良强听说赤城大山里是革命老区,决定去赤城大山里。
他到二手车销售中心,买了辆大众越野车,开上就往赤城方向去了。
出了市区,通向赤城的柏油路宽阔而顺畅。孙良强加大马力全速行驶,经过了龙关等几个地方以后,忽然看到大路旁边有条废弃了的小路。他想那一定是老路,从老路一定能到最贫困的地方,便上了那条废弃的老路。
这是条盘山路,路面很窄,崎岖弯转,十分艰险。孙良强不怕,一直朝前开去。
可走着走着,没法走了,路面被山上滑落下来的大石挡住了。
孙良强下车看了看,确实无法通过,就想返回去。可路面太窄,无法调头。只能倒车往回返。他小心地往回退,可突然一个后轮落空,立刻坠下悬崖,随着一声巨响,深沟里升起冲天的火焰。
人车坠下悬崖,是孙良强在危急中的一个闪念,他和车并没有掉下悬崖去。危急中的他,赶快驱车往前冲,脱离了险境,车头撞在那边的崖壁上,把车的前盖儿撞扁了。
他这时才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想,如果不是他危急中果断,他想象的情景肯定已经发生了,他葬身在沟底的火海里了。
在车上愣了片刻,还过一口气后,孙良强下了车,看看路况,觉得不能驱车调头返回去,就只能扔下车单人往前走了。可走得走到多会儿去呢?他琢磨琢磨后,决定要把那些挡路的石头掀翻到沟里去。
石头很大,最大的高度和他的个子差不多。
人在紧急和决心的驱动下,力气往往是超乎寻常的,孙良强硬是把那些石头掀翻到沟里去了。
清开了路碍,孙良强驱车继续往前行驶。他一连翻越了几架山,感到了饥渴,发现天也黑了。他想寻找水和吃食,可黑茫茫的深山里,到哪里去找。他只能忍住饥渴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个地方,他发现沟底里有亮光,断定那是水,就放下车,往沟底里跑去。到了沟底,他才看清,那是一条河。他马上跪到河边,用双手掬河水喝。喝了一阵子,直到把肚子喝满了才停下来。这时他才觉得那河水有股很浓的铁腥味儿。
赤城县境内有两条河,一条叫黑河,一条叫红河。从煤矿那边流下来的是黑河,水是黑的。从铁矿那边流下来的是红河,水是红的。孙良强喝的是红河里的水,所以有铁腥味儿。
对于孙良强来说,这水是香甜的,不过有点铁腥味儿罢了,因为他非常渴了,这水是他的救命水。他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河水,回到车上继续摸黑前行。
走到一个寻不见路的地方,忽然听到哭叫声。他寻声看去,哭叫声来自沟那边,那里亮着一盏灯。因为寻不到行车的路,他立刻丢下车,朝那边跑去。
孙良强跌了好几跤,跑到了哭叫声的地方。只见那里是个小村庄,有七八家住户,别的住户的门都锁着,只有发出哭叫声的住户门没有锁。孙良强顾不得敲门,一推门就进去了。
屋里是三个人,一个老奶奶,一个中年妇女,一个小男孩子。中年妇女抱着肚子,咬着牙关,满头满脸是汗,一副濒临死亡的模样。老奶奶瘫痪在炕上,拍打着炕席呼叫救神。小男孩拼命地喊叫着爸爸。他们见突然来了人,如同看见救神一般。
老奶奶爬在炕上向孙良强磕头说:“神仙来了!救命的神仙来了!石头娘有救了!石头,快给神仙磕头啊!”
石头向孙良强磕头如捣蒜,并喊道:“救救他娘!救救我娘!”
石头娘在绝望中看到了救星,要给孙良强下跪。
孙良强抢前一步扶住石头娘问:“你哪里难受?”
石头娘指着肚子说:“疼得要命。”
孙良强说:“快去县城医院,我有车在外边。”他说着,抱起石头娘就往门外跑。
老奶奶对石头说:“跟你娘去,不要管我。”
石头跟着孙良强跑出家门,对孙良强说:“过了沟往那边一拐就能到去县城的新大路。”
孙良强抱着石头娘过了沟,到了车跟前,把石头娘放到车上,对石头说:“快回去照顾你奶奶。”
石头说:“奶奶叫我跟去。”
孙良强说:“你不用去,我拉你娘去医院就行了,看完病我会回来的。快回去!”他说着,开车走了。
石头看看走了的车,赶快跑回了家。
孙良强拉石头娘到了县医院,医生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医生说,如果再晚一个小时,人就没命了。孙良强以亲人名义签了字,马上动了手术。
解除了疼痛,拣回了性命的石头娘,做完手术就要下床给孙良强磕头。
孙良强阻止了她,并扶她躺下,要她好好地休息调养。
石头娘看着孙良强,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她非常不安地说:“是你救了我的命啊!你姓什么,叫什么名?我要牢牢地记住了,我有生之年一定要报你的恩,我们家世世代代,都要报你的恩情啊!”
孙良强说:“我救你是应该的,我不求报答。”他随即问她家里的情况。
石头娘回孙良强的问话说:“我家里原有四口人,石头爸在铁矿里上班。那时有石头爸的工资,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很好,石头也到县城上学了。但一年前铁矿发生了塌方矿难,石头爸和20个矿工压在了井下。矿主见发生矿难,不但不组织救人,提上钱包跑了。后来政府虽然组织了抢救,可时间长了,人都死了。
“石头爸一死,家里的生活就困难得很了。除了政府给点救济,再没有来钱的地方。我想去县城找点活儿干,可瘫痪在炕的婆婆需要照顾,离县城又特别远,只能在家里照看老人。因为困难,就叫石头也退学回家了。”
听了这家家里的情况,孙良强心里有了主意。他叫石头娘安心在医院调养,说他出去办点事,办完就回来。
孙良强先在县城给石头家买了处房子,然后就去接石头奶奶和石头。他对石头奶奶和石头说,石头娘得的是急性阑尾炎病,已经动了手术,没事了。他给他们在县城买上了房子,接他们去县城里住。这样,石头就可以上学了,石头娘也可以边照顾石头奶奶边在县城里找点活儿干,日子会有奔头的。
石头奶奶和石头不知怎么感谢孙良强才好,一老一少总想给孙良强磕头。
孙良强阻止他们说:“不要这样,我之所以帮助他们,是我有这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