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爸闻言，笑呵呵地走出来，和站在客厅的贺知韩打招呼。
“别拘着了，坐吧。”
算不上热络，也没有刻意的刁难。
肖一云跟着程老师走进厨房，想探一探程老师是怎么个态度。
“坐吧。”程定舟象征性地往沙发一角挪了挪屁股。
“刚回来？”程定舟率先打开话匣子，怎么说在这儿，他也算是主人，总不能将客人冷落了。
“对，早上刚到。”
程定舟挑眉，不疾不徐，道：“这么着急。”
贺知韩回以一笑，心下肯定是着急，可话不能这么说。
“我们收假早，想着抽几天时间陪水水。”贺知韩真假掺半地答道。
“打算什么时候回江城？和水水一起吗？”
“看她的意思，毕竟她也难得回家一次。”贺知韩这话说得颇为体面。
程定舟略一点头：“也是。”
两个人的聊天已经到极限了，再找确也找不出什么可供消遣的话题。
“你坐，我去帮你叫她出来。”程定舟朝厨房的方向轻抬下巴。
沙发上唯独留下贺知韩时，他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方才感觉到舒展。
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收回手时，悄无声息地在膝盖处擦拭了下手心的薄汗。
程定舟走到厨房门口，狭小的厨房实在不能再容下一人，他只得靠在厨房门边，听里面的人讲话。
“你怎么也过来了？”程老师刚刚还在和肖一云讨论，这个小伙子外表条件是不错，可越是皮囊好看的男人，越不让人安心，诸如此类……
“那您看我怎么样，安心不安心？”程定舟像个无赖一样，就懒懒地靠着墙壁，眼神里都是不正经。
“你少来添乱。”程老师挥挥手。
“您挑其他毛病我都不多说了，您嫌人家长得好我就和您说道说道。这男人啊，坏不坏和长相一点关系没有，长得丑的也不见得多老实。”
肖一云在角落里，默默朝自己哥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小舟说得也对，这看人还是不能这么肤浅。”肖爸适时开口帮腔。
“你们仨，诶，我说你们是不是达成了某种契约，只要和我意见相左，就一个鼻孔出气呢。”程老师目光在三人脸上流转，没看出内容来。
“水，你出去陪他吧，人第一次上家来就把人家冷在一边，说出去不好。”程定舟给肖一云使眼色，让她出去，剩下的他来搞定。
肖一云收到撤退信号，洗干净手识趣地出去了。
程老师瞥一眼肖一云的背影：“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你妹妹说的。”
“本来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可我怕她听到我夸贺知韩，她尾巴得翘起来。”程定舟这话，三分玩笑，七分真切。
他在心里，是认可了贺知韩这个人，所以才会放开手让他俩自己去相处。
“你觉得他不错？”程老师一边将肖爸刚处理好的鱼下锅，一边回头同程定舟说话。
“人挺踏实的，对水水也是真的。您不是一向自视看人准吗，您稍微留心一下，就能发现，他对水水的那些表现不是出于表面。”
“我看他年纪也不大，也不知道有没有定性。”程老师有些迟疑。
程定舟去搂她的肩膀，程老师嫌弃地一甩：“好好说，我这做着饭呢。”
“您可能不太了解电竞，这和普通打游戏差别可太大了。不仅枯燥无聊，还需要十足的毅力，能吃这碗饭的人，已经比同龄人优秀很多了。”
“有你说的这么好？你别是替你妹妹当说客了吧。”程老师意识到，程定舟今天一直在替人说好话。
“这你就冤枉小舟了，他什么时间做过害水水的事？”肖爸如实反驳。
“是了，您还没姑父通透呢。”
“你们俩，就一唱一和吧。”程老师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有被程定舟的话说服几分。
如同肖爸所说，程定舟不论处于什么目的，都不会做对肖一云不利的选择。
既然他一个劲儿帮着那男孩儿说好话，他的话应该是客观，值得参考的。
再退一万步讲，就像自己那晚对肖一云所说，每个人都有试错的权利，她应该让自己女儿学会如何试错。
这么些念头在程老师脑海里一一闪过，罢了，就是谈个恋爱而已，现在不同老时候了，没有说谈恋爱就必须一辈子的。
“我看你一点不着急。”程老师看着全程没太上心的肖爸，气不打一出来。
“我们着急啊，没用。”肖爸擦着灶台，慢悠悠道。
“那不是你女儿，合着是我一个人的呗。”
“正因为是我女儿，我了解她，她心里比我们想的更有数。”
肖爸看肖一云的角度和程老师又有不同，肖一云成长过程中，很多被程老师忽视的地方，他都看得到。
肖一云有自己的主见，从小就有，只是大多数时候与程老师帮她规划的路不同，她只能顺从。
这些，程老师自然是看不见的，可肖爸一直看在眼里。
所以，他对肖一云的眼光、决断有信心，她不是儿戏随意的人，她的选择也不是。
“好了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水水和小舟已经不是当年闹得满屋子鸡飞狗跳的小屁孩了。”肖爸安抚着程老师，他就是家里的黏合剂，这里粘一下，那里补一下。
“端菜吧。”程老师也不去纠结了，催促着肖爸，将菜端上桌。
“吃饭咯。”肖爸端着一大锅烧猪蹄，所经之处，都是勾人馋虫的香味。
“不用你帮忙，哪有客人还要进厨房的道理。小舟，你招呼小贺去桌边坐。”肖爸看贺知韩准备去厨房帮忙的动作，急忙阻止。
只见肖爸来来回回了好几趟，桌上被陆陆续续摆满各式美味。
有荤有素，有汤有菜，这顿饭足以彰显主人家的好客。
“动筷子吧，一会儿菜凉了。”程老师最后一个坐下，招呼着席上的人。
“也不知道小贺平时有什么忌口，就按照我们自己平时的习惯做的，有什么不喜欢吃的就直说。”程老师脸上挂着笑，一旦放下对贺知韩的成见，觉得这孩子还挺招人喜欢的。
有礼貌，谈吐上很懂分寸，长得又好。
“辛苦叔叔阿姨，我没什么忌口的，这菜闻着就好吃。”
肖爸去给自己倒酒：“这孩子，还夸上了，别光闻了，动筷子吃吧。”
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又将程定舟面前的杯子倒满，轮到贺知韩时。
“叔叔，我自己来。”贺知韩哪敢让肖爸给自己倒酒。
肖爸一笑，索性将酒瓶递给贺知韩：“大过年的，小酌两杯怡情，平时可不能贪杯。”
“您说的是，我们比赛期间都规定不能喝酒的。”贺知韩这么精明的人，哪里不懂肖爸状似无意的试探。
三人轻碰酒杯，浅抿一下杯中的酒，喝白酒可不兴动不动就干杯。
“小贺，听水水说你一个人在国内？”程老师忍不住问些关于他家庭的问题。
“是的，阿姨。我爸妈定居在M国，我高中时候就开始一个人住，现在在俱乐部里，都是集体生活，倒也热闹。”贺知韩认真的回答着问题，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样啊，那你还挺不容易的。”更近一步的私事就不方便过问了，代入母亲的角色，程老师对贺知韩，多了一份心疼。
“开始是觉得挺难的，后面就习惯了，人嘛，早晚都要学会独立，我只是比别人早了一点。”贺知韩讲述自己的事时，已经完全可以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程老师听这话，想到程定舟，她原先觉得程定舟父母都忙于事业，把孩子扔在姑姑家长大，就够可怜了。
贺知韩呢，他就孤身一人，连个亲戚都没有依靠的，更是不易。
难怪自己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有脱离这个年龄段的成熟稳重，果然，生活才是一个人品格的铸造者。
“水水说你爱吃鱼，尝尝这种做法合不合口味。”程老师自己都未察觉出，出口时已经换了一副慈爱的语气。
“谢谢阿姨，很好吃。”
为了印证自己此话的真实性，贺知韩又伸筷子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自己碗里。
面对着坐的程定舟和肖一云，两人交换着眼神。
肖一云“她怎么了？”
程定舟“我哪知道。”
肖一云“不是你给她说了什么？”
程定舟“你就当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