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输了，对于队员和教练来说，是难受那一阵子。做完复盘，就应该翻篇，不能一直沉浸在失利的阴影中。
可对于粉丝，和互联网上看热闹的人来说，比赛输了可以计较很久。
特别是贺知韩，前段时间被送上过热搜，加之在本场比赛中又拿了一个冷门英雄，自然而然地承担了大部分火力。
网上纷纷对他开始恶意猜测，有人说是他本人要求教练给他拿的英雄，就是想秀给粉丝看。也有人旧事重提，说之前的绯闻不是空穴来风，贺知韩的状态下滑这么多，就是和私下谈恋爱有关。
一时间针对他这个人，说什么的都有，现在已经基本没人骂战队，都跑去他微博底下骂他。
贺知韩的心态没受多大影响，这些言论于他来说，伤不及根本。
关于拿什么英雄的问题，不需要辟谣，只要是这个圈子的同事，都了解在场上教练的话语权就是最大的，没人会相信是选手本人一意孤行。
关于因为恋爱影响状态问题，更是无稽之谈。且不论恋爱一事，是否属实。只有懦弱的人，才会把自己的无能怪罪到他人身上。自己状态有没有下滑，他自己知道，教练也知道，这就够了。
“最近少登你的小号看微博。”韬哥路过时碰到贺知韩，想起这事儿就顺便提一嘴。选手的注册微博都在运营那儿统一管理，选手自己平时冲浪都有小号。
贺知韩像看傻子一样看一眼韬哥，没有回答。
“咳，我就多余担心你。”韬哥一记白眼。
“我明早请假出去一趟。”明日不是休息日，贺知韩提前和韬哥说一声。
韬哥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俱乐部训练时间都安排在下午和晚上，“早去早回。”没有好奇贺知韩请假去干嘛。
对于选手的私事，只要没闹得人尽皆知不可收场，韬哥都不爱过问。大家都是成年人，对自己的行为已经能负起责任。
晚上，俱乐部训练室，开完复盘会，时间早已过十二点。
回宿舍的路上，贺知韩想给程定舟打电话，问问医院的情况。今天白天有比赛，一直没时间打电话，直到现在才歇下一口气。
对待程定舟，贺知韩没有那么客气，所以，即便现在已经半夜，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电话接通时间很长，应该是已经睡着了，就在贺知韩无奈地打算放弃时，电话里，突然有女声传来。
“喂。”声音很轻，在凌晨的夜里，并不显得突兀。
听到是肖一云的声音，贺知韩在心里抱怨程定舟。在医院照顾病人，怎么让病人醒着，自己却去睡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虽然有责怪的意思，声音确是低沉温柔的。
“这几天睡太多，晚上觉自然就浅了。”
程定舟的电话，就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电话虽然是静音，但来电时，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光亮，在昏暗的房间里，十分惹眼。一直亮了好几分钟，睡在床尾处陪护床上的程定舟丝毫未觉，肖一云干脆撑起身子，去看电话上的来电人是谁。
她现在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除了骨折的手臂外，身体其他地方并没有不适。后脑的伤口已经结痂，日常行动稍微注意不要动作过大，都不会再头晕恶心。
医生今天告知程定舟，明天就能办理出院手续，回家慢慢养手臂，定期回医院检查骨头生长情况即可。
“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贺知韩昨天打电话时，程定舟没有明确告知出院时间，只说就这两天。
“明天。”肖一云说到可以出院，语气里都是神采飞扬。
“那我明早起来接你。”贺知韩坦然地说，是在陈述，而不是征求同意。
“明天周六，你不放假呢。”
“没事，我上午来，接你后再回去，时间刚刚好。”
“真的不用了，你一来一回太折腾了。”肖一云不擅长怎么劝说别人。
“那你现在，是在心疼我吗？”贺知韩戏谑道。
肖一云被噎住，想继续劝说的话都被尽数噎在喉间，一个字也发不出。
“逗你的，我之前说过，等你出院时，我来接你。”贺知韩郑重其事，像是在践行一个很重要的承诺，“答应过你的事，无论大小，我都不会食言。”
肖一云眼眶有些发热，心间在这一刻，又感到那股似曾相识的，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填满的感觉。
她早有预感，自己对待贺知韩应当是不同的。只是一直不敢轻易在心里下结论，她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让自己对自己妥协的契机。
从贺知韩对自己的企图浮出水面那天起，他的步步为营，已经一点点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线，让自己心里那道为别人筑起的高墙，一点点为了他土崩瓦解。
对于自己这样的情感有了认知，肖一云好像终于解脱，心中是豁然开朗。放过自己，随心而为，不再是困扰自己难以解开的迷题。
“好，那明天见。”肖一云从容不迫地，对还等候在电话那头的贺知韩说道。
明天见，真是一个美好的词语。
“早点睡。”贺知韩的声音轻柔，有一种特别的质感，像用丝绒包裹着的金属乐器，低沉而醇厚，给肖一云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
挂断电话，网络两端的人，又回归到两个独立的个体。
这边，医院病床上的人，从蓝色窗帘缝隙看天上的皎月。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床上，和脸上。温柔的光泽，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过脸颊，再轻轻地拥住躁动的灵魂。
那边，路灯下伫立的人，从斑驳的树影下看倾泻一地的月光。月光无惧，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温暖栖身于树底的杂草。纯白的光辉，像一只有力的手，径直地驱赶失意，再坚定地指引彳亍的旅人。
同一轮明月，照亮天各一方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