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开到Nina家楼下，到地方后，贺知韩没有熄火，也没开口问下一步肖一云要干嘛。
他现在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专车司机，专心开好车，绝不多过问乘客的隐私。
“我先打个电话。”
贺知韩点头，让她随意，不用管自己。
“喂，Nina，我到你家楼下了，我现在是上来还是怎样？”
待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后，电话很快被挂断。
“一会儿可能还要麻烦你，送我们去别的地方，稍等一下，她马上下来。”肖一云脸上有几分挂不住的尴尬，她也拿不准自己的要求对贺知韩而言，是不是有些过了。
“没事儿，我比你能熬，你就放心做你的事。”贺知韩无所谓地笑笑，于他而言，熬夜是最简单的一件事。
“谢谢……”
“傻姑娘。”贺知韩宠溺地看了一眼副驾座上的人。
他才该说谢谢吧，现在让他待在这儿，远比事后再从她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事情经过让他安心。至少现在，自己能随时确认，她是安全的。
“我下去接她。”肖一云用隐在暗色里的右手，轻抚已经染上红晕的脸，果然，手掌心的触感是一片温热。
贺知韩靠在座位上，视线随着肖一云下车的动作，飘向车窗外。
站在路灯下的人，头顶是橘黄色的灯光，脚下是被拉长的单薄身影。这幅画面，印在贺知韩脑海里很多年，现实与唯美的碰撞，这一撞，撞击得他心脏生疼。
车门合上的巨大动静，将贺知韩飘远的思绪拉回，肖一云坐回副驾驶，后座上已然多出一个人。
“地址发你微信了。”
“好。”肖一云对照着手机，将地址输入进车内的导航。
贺知韩沉默，未发一言，车内一时间只有导航提示发出的甜美女声。
肖一云从后视镜瞟一眼后座的人，从自己刚刚见到她起，就是现在这副无关紧要的样子。肖一云观察到，每次Nina坐在车上时，都不会玩手机，大多数时候都喜欢一个人放眼看车窗外。起初，还以为她在看外边的风景，可现在都已是深夜，外面没什么可看的，她的视线还是专注在窗外某一处。
艺术家的作风，果然是和自己这样的俗人是不同的，肖一云暗暗猜想。
除了后座上那位，坐在身边这位，也一路沉默。这样的氛围，让肖一云如同坐在两座冰雕中间。不说话怕自己被他们冻死，说话又怕自己将他们融化，进退都艰难。
“这位是我朋友，小贺。”肖一云侧身，对Nina介绍道。她不好将贺知韩连名带姓的介绍给Nina，只好退而求其次。怎么说贺知韩也不是司机，互相介绍是出于基本的尊重。
Nina回神，很快便想通，今天是周末，这么晚了，公司的司机肯定不会当值。
“你好，麻烦你了，我是Nina。”
Nina纵使是平时对人冷淡，可这么晚在这儿来做专职司机，先不论是肖一云的面子，还是出于其他目的，都是自己理亏，放低一点姿态，显示出自己对这份好意的感激。
“你好。”贺知韩不甚热络，只是顾及到肖一云的处境，还是保持基本的礼貌。
短暂的交流后，气氛又陷入熟悉的沉默。不过三人里，除了肖一云外，其他两人，对这种稍显尴尬的气氛倒是毫不在意。
“前面拐进去就到了。”贺知韩侧头看自己旁边的人，确认这么久没出声的人，是否已经睡着。
“哦，好。”
说话的这点功夫，已经到达导航定位的目的地。
“我下去等你。”Nina从刚刚男生对待肖一云说话的态度，大概猜到两人的关系。这会儿，提出先下车，就是想给他俩说话的空间。
“要我陪你上去吗？”贺知韩不清楚此行目的，也不清楚到底她们要去找谁。
“算了，你不方便，万一人家认识你呢。”
“认识就认识呗，我又不是正在被通缉，你怕什么？”贺知韩不太在意。
“别，你在车上等我，我很快就下来。”
贺知韩被她话里的“等我”取悦到，不再坚持。
“好，等你，有事给我打电话。”贺知韩恶趣味地俯身靠近肖一云，两人间的距离一再缩短，他看到肖一云身子轻微往后缩的幅度，还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咔哒。”
帮肖一云把系在身前的安全带解开，贺知韩唇角不怀好意地上扬，“去吧。”
肖一云不敢去看贺知韩的表情，转身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小跑到远处Nina所站的位置。
Nina下车后，刻意选了一个比较远的位置，她对他人的隐私一点也不关心，甚至是很介意撞破别人的隐私。
“走吧。”见肖一云过来，对她今晚出现的朋友的事只字不提。
“嗯，你上去后别冲动啊。”肖一云小心的劝说。
Nina转头，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神。
肖一云也不是八卦的人，就像Nina不会问今天晚上的司机是谁，肖一云也不会问，Nina为何现在还能找到前男友的门牌号。
电梯一路向上，此时已经深夜，除了她们两个来势汹汹的人外，楼里再没有多余的人。
很快，电梯便来到正确的楼层，出电梯后，Nina在楼道指示牌前停顿了很久。看样子，以前确实没来过，只知道门牌号，不清楚具体位置。
“这边。”
肖一云紧跟Nina的步伐，Nina的步子迈得风风火火，身后的肖一云，每一步都迈得心里打鼓。
“咚咚咚！”
“咚咚咚！”
连着敲了几声，门内没人应声，怕吵到隔壁邻居，Nina不敢大吼，只坚持不懈的一直叩门。
在Nina敲门时，肖一云为了保险起见，多长出一个心眼。她将自己的手机录像功能打开，摄像头朝外，然后手机塞进牛仔裤口袋里。
牛仔裤是贴身款，前面的裤兜里放一个手机，刚好冒出一点头，很多人都会这样，不足为奇。
肖一云也不知道为何Nina就如此笃定，屋内有人，在敲了多次后，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屋内的人看到来人，脸上并无讶异的神情，像是一早料定，肯定会来找他。
而Nina见到门口站着的人，脸上一直保持的神情，也没有分毫松动。
分手后的情侣，再次见面，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通红双眼，平静得让作为旁观者的肖一云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