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东陵不笑策梦侯2024-11-27 16:563,368

悦怀玉重新梳洗了一番,整妆更衣,去谨成殿请安。

原本还有些担心,怕楚妃又以身份不适为由拒绝。毕竟楚妃娘娘这一病,连天子也是,不想见就不见了,悦怀玉自度身价,远没有到能让楚妃娘娘另眼相待的地步。她是不能不去,去了,若是楚妃不见,虽然显得狼狈一些,也总比不知礼数被人抓着把柄好点。

意料之外,楚妃娘娘同意她入内请安了。据说昨日听说陛下留宿于清平殿,便预料到悦怀玉今日必然要来请安,因此比平日还起得早了一些,就在南殿那边等着。

也不是楚妃娘娘一个人在,今日思南更衣也来得早,这会儿正在谨成殿南殿陪着楚妃娘娘说话。

悦怀玉笑着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来晚了,该给娘娘赔罪才是。”

楚冰如也含笑应对了几句,客客气气带着悦怀玉去南殿那边,回廊有些长,总要走一段时间,悦怀玉便略微问了问楚妃娘娘的身体状况。

楚冰如轻声道,“宛容有心了,娘娘不过偶染风寒,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阵子天寒,反反复复总不见好,因此才闭门静养的。”

也就这一来一往的功夫,人已经到了南殿廊下,楚冰如上前通报了一声,带着悦怀玉进去。自己却转身,将回廊门关上,悄没声息的退了出去。

一进去便觉得,这南殿,还真是冷啊。

和旁的殿所相比,已经不算是冷了,毕竟谨成殿墙壁坚实,远不是别的殿所可比,向南的房间,又日光充沛。应该算是挺暖和了。只是殿内一个暖炉也无,窗户也没有关严实,毕竟严冬,这样布置殿所,入内之后,要不要脱掉外面披着的大氅都要犹豫一番。

一时也顾不得那许多,只得先上前福了一福。

“臣妾给娘娘请安了。略微来得迟了些,还请娘娘谢罪。”

楚妃看了她一眼,温和道,“宛容言重了,还请坐下说话。”

身后伺候人上前,先替她解掉了披风上的衣带,这才坐下,茶水与点心都一一奉上,心里才渐渐安定下来。

悦怀玉笑着说,“前些日子便听说娘娘身子一直不怎么好,心里想着要来探望的,又怕来来往往打扰娘娘,左右纠结。今日见娘娘精神还好,倒是可以安心了。”

悦氏一族做事一贯妥帖,悦怀玉人是没有来,自北境到南疆东海,悦氏名下商号里精心挑选的上等滋补药材源源不断送到谨成殿,为了楚家和悦氏的交情,楚妃也十分赏脸的收了,这么算一算,悦怀玉的心意亦算是送到了。

楚玉鹮对她也算得上是亲切,轻声道,“本宫这些日子身染风寒,也怕把病气过给别人。因此不怎么出门,也不愿见客。也就思南更衣偶尔过来跟本宫说说话,倒也能散散心。宛容要是有空,多过来走动走动,也没什么关系。”

“求之不得呢,臣妾也巴不得多跟娘娘亲近亲近,只是从前便听说娘娘是天启帝都有名的才女,臣妾才疏学浅,只怕在娘娘面前说不上话。”

“说些闲话而已,又不是六庭馆考试,哪里就论得到才学了。”

悦怀玉心里也清楚,病中的人,又许久不肯出殿所,心里或许还是有些闷的,因此便拣着从前听到的那些四海逸闻对楚玉鹮说。楚玉鹮是在道境长大的,对于东陆的风土人情也不甚了解,听她说起这些,倒也觉得十分有趣味,津津有味听了许久。

不觉间便过了一个多时辰,悦怀玉也是觉得叨扰的时间有些太久了,看着楚妃也有些面露倦色,便起身请辞,也是这个时候,楚天香起身,轻声道,“妾身与宛容主子一起退下吧。”

楚妃点了点头,又吩咐伺候人送客。她们俩这才一起离开了谨成殿。

悦怀玉轻声感慨了一句,“都说御前承奉之后同凤座请安,宛若民间妾室见主母,总难免要被刻薄一番的,方才还有些悬着心。娘娘待人这般亲切,阖宫上下,无人不蒙恩泽。”

楚天香在一旁听着,悦怀玉这话说得复杂,她也只听懂了一半,轻声附和道,“娘娘待人,一贯是极为亲切的。”

看上去是有些冷淡,又总喜欢隔着人坐在很远的地方,远远看过去,颇有几分冷若冰霜的气场。但真鼓起勇气去求她的时候,她还是十分慷慨的伸出了援手。南境霓羽族的事情,宫中除了这位楚妃娘娘,无一人能出援手,楚天香心里总是感激楚妃的。

悦怀玉陪着楚天香一直走到揽月阁那边,楚天香原本十分难为情。比对着悦怀玉的身份地位,她也知道,宫里讲究职阶高低,原本是该她送这位宛容回殿所的,但悦怀玉对她说,是想去别的地方,毕竟也顺路经过揽月阁,因此便不必谦让了,免得送来送去的,还耽误工夫。

她既这样说了,楚天香也不再客气,同她一起走到揽月阁,道别之后,跟在她身边的丹朱才问道,“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啊,大冷天的,又走来走去,可别染上寒症。”

悦怀玉轻声笑笑,说,“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只是想走走罢了。我从前也是住在这揽月阁的,那会儿都没怎么留意,陛下总喜欢来这里,或许是有心头好,我们也就看看。”

“那主子看出什么了么?”

悦怀玉笑着,摇摇头,说,“也没什么特别的,陛下还说喜欢我殿前的花木呢,一池枯水,谁能猜得透他的心思。”

其实出来的时候,心里头还在转着念头,想着这宫里地位比她高的,也不止楚妃一人,两位女御一位比肩的宛容,按说都该去见一见,才算是尽足了礼数。只是一边走一边想,后来就觉得,那几位除了弘徽殿之外,其余几人都尚未承宠。不去显得不知礼,去了,又觉得有些过于张扬了。更何况弘徽殿如今还在禁足中,就算有这层原因在,去别的殿所请安,单单绕开弘徽殿,也难免被人记仇。

来日方长,这会儿就算一时失礼,也比急吼吼冲出去得罪人强一些。

她一来一往想清楚了,便直接转身,回清平殿去了。

这一个冬日,内廷也算是过得太平。后面的日子,其余几位殿上人也陆陆续续得了陛下宠幸。这倒也是可以预料的事情,毕竟背后都有家族在,不会一直置之不理,岁余新年,无论是皇室还是民间,都是最为重要的节日。毕竟过年还是要坐在一起吃饭的。哪一位贵人主子,都不能太受冷落。

好歹是赶着年末之前,把雨露均沾这么点事给办妥了。过程之中,摄政王殿下也略微提点了一两句,漪澜殿那位女御,便也是经摄政王殿下提点才想起来的。

做天子也是辛苦,如今宫内不过才六个人,一个个都算是见过了。来日内廷人多了,若是没有厌弃到不想相见甚至打入冷宫的,都得应对。

弘徽殿也早就放出来了,五遍女则,一开始是宫里侍奉女官代抄的。送到摄政王殿下手上,那位殿下并不认可。来来往往返工数次,总算让那位殿下点头。

见了这么多人,到底也看得出心意了。天子待楚妃是比旁人细心一些,但殿上侍奉,还是喜欢叫思南更衣去。

和悦怀玉倒也不至于就无话可说,陛下从楚妃那里听说悦宛容博闻强识,对朱雀皇朝风土人情颇为了解。心思不知从何而来,三不五时的,倒还愿意叫她过去说说话。

问的都是节骨眼上的事情。比如东海那边,碎岛东皇制作刀兵是强项。杨烈洋洋洒洒,跟她问起东海珍珠与鲛纱流通的航行路线,不知不觉间,便问到了东皇运输兵武的几道航路。

天子心思的确缜密。悦氏这么些年,借着经商的名义,将东海上几方军阀都处理的明明白白。盐铁走私的线路,一多半都在悦氏手上。但大宗师作为商人虽然奸诈入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却是清清楚楚绝无算计,始终都是与朱雀皇朝站在同一边的。皇朝有难的时候,出钱出兵器出人绝不含糊,堪称毁家纾国。因此平日里干的这些奸商勾当,天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怎么在意。

悦怀玉被问到这些事情,自然是小心应对。回过头来便感慨,陛下这年纪轻轻,心里却是藏着天下韬略啊。

得提着精神与他说话。稍不留神,没准便要掉进坑里。听说别的殿所还有人给陛下递红笺情诗,侍奉在陛下身边的时候,红袖添香颇有意趣。然而悦怀玉在他身边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字字句句都是刀兵,委实不能让氛围变得浪漫旖旎起来。

冬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听说漪澜殿女御怀了身孕。

六宫都侍寝过了,有人身怀六甲并不奇怪,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居然是漪澜殿女御先怀了龙种。

之前还有传言,说揽月阁思南更衣也曾怀有龙种,只不过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给摔没了。悦怀玉听说此事的时候,颇为关切的问了楚天香,楚天香十分难为情的摇了摇头。

摔跤是有的,总有人蓄意整她。揽月阁外面的回廊上被人泼了桐油,晚上回来的时候,没怎么留意脚下,便狠狠的摔了一跤,还好没有伤到骨头,就没有追究。

怀孕是没影子的事情,楚天香轻声道,“妾身哪里敢啊,一样是喝避子汤的,怎么会怀有身孕?再说了,宫里的规矩放着,赶在殿上人前面怀上皇长子,一样是要打掉的。旁人若是想要害妾身,光明磊落就能送红花汤来了。岂会用这些下作手段?”

下作两个字说得一清二楚。悦怀玉在一旁听着,笑而不语。

都说这位更衣主子脾气好,私底下被人恶整那么多次,从来不曾发作过。其实是势单力薄斗不过别人。气性倒是不小的。这般说法,隔日便会传到始作俑者耳中,不能将那人怎样,膈应她一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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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天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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